陆璘醒了过来,在看见她时怔了片刻,随后垂眼看了眼自己,目光微微沉了下来,从床上坐起身。
“我替你拿衣服。”她早已看到他平常用的服箱,帮他将里衣拿了过来。
陆璘似乎还有些头疼,坐了一会儿才道:“不必了,稍后我叫人备水沐浴。”说完,拿了前夜脱下的衣服穿上。
施菀知道作为妻子,她该去服侍他穿衣,但她也能看出来,他此时没有那么高兴。
她不知他是酒后头疼,还是没睡好的起床气,或是……他想起了昨夜的事,嫌弃而后悔。
她将手里的衣服放下,站在床边,微微垂下头,不知该如何是好。
所以,他昨天晚上是喝多了吧……
“昨晚,我喝醉了。”他穿上了衣服,说道。
施菀将头垂得更低,沉默。
随后他看向她,温声道:“是我太荒唐了,你……还好么,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施菀心底的难受这才消散了几分,告诉自己是自己多想了,缓缓抬起头来,朝他摇摇头。
他走过来,到她面前,将她头上的簪子正了正,随后道:“那,你回去洗漱,然后再好好休息一会儿?母亲那里今日不用去请安吧,若她怪罪,我稍候去和她解释。”
施菀连忙摇头:“不,不用去,夫君不必劳心。”说完,又交待道:“若是头疼,你待会儿别喝茶,喝些蜂蜜水或是热米汤,会好
一些。”
陆璘点点头。
外面传来丫鬟的脚步声,施菀知道自己该走了,又看看他,说道:“那我先回去了。”
陆璘“嗯”了一声,她在丫鬟进门前迈步出去,走到门口时,便听陆璘在和丫鬟吩咐:“这儿不用管了,去备水我沐浴。”
语气清冷漠然,丝毫没有良宵之后的样子。
她攥着自己的衣袖,心底之前的喜悦被一阵无名的落寞掩盖,快速走出了清舒阁。
陆璘被陆庸安排着告了假,不再上集贤院,陆璘也没说什么,倒是在当日下午去突然出门了,对陆夫人说是约了友人去京城外的青城山赏玩,散散心,十天半月之后再回来。
陆夫人虽担心,但又怕他留在京城被卷入新政清算的事,便同意了。
施菀得知这事时,已是傍晚。
她当然能猜到陆璘这个时候不可能有闲心去游山玩水,他应该有自己的谋算,说出去散心只是趁公爹不在,蒙骗婆婆而已。
但她管不了这些,她也还沉浸在自己矛盾而失意的情绪里。
昨夜是对她来说几乎是永生难忘的一夜,她对这一夜有着无限的柔情与欢喜,以为从此之后,她终究是靠近了他,但他却在醒来后连一句道别也没给她,就那么出门了。
他去忙他的事,忙他在意的事,而她呢?
所以她在他心里,有没有一点点的印迹呢?那么亲密的一个晚上,对他来说也不算什么吗?
她生起许多许多的失落,也
有作为一个女子,与心爱的男人一夜温情,却不被怜惜在意的失意与挫败。
好像她的人,她不曾被任何人染指的年轻的身体,对他来说都不算什么。
这样的情绪,让她郁郁寡欢了几日,又有些灰心丧气起来,不再痴迷练字了,将费心买来的香料抛在了一旁,慵懒度日。
似乎在等着他回来,又似乎刻意不去盼望他回来。
直到,她发现自己的月信推迟了五日还没来。
一种隐隐的猜测浮现在心底,但这样的惊喜大太,她怕自己难以承受空欢喜一场的痛苦,所以将之深深掩藏,从不在人前表露出来,也刻意不去期待。
说不定只是因为她心绪不佳才会如此,毕竟她为陆璘牵肠挂肚。
也说不定是太热了。
但暑热早已消散,天气渐凉,半个月过去,月信也没来。
二十多天后,陆璘回来了,同时带回来的,还有归田的余老先生、前任太傅给皇帝与太后的信,那是为王仲怀辩护说情的请愿书。
余老先生学富五车,不只是先帝恩师,还曾在先帝欲立如今太后为后,而朝野上下反对时,力排众议,替先帝与太后说过话,这才让如今的太后当初得以成为皇后。
换言之,余老先生是先帝的恩师,德高望众,还对现在的太后有恩。
彼时,王仲怀已入了狱,对他的查处正在如火如荼进行,十之八|九,最终要问斩或是流放,这样一则请愿书,显然能直
接改变案件的走向。
施菀知道他总是有办法的,他做到了连公爹都做不到的事。
但他大约是忙,大约也是不想,他没来看她,也没来过问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