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就是你惯得她。”吕嬷嬷不满抱怨,却也关心后续,“后来你怎么逃出来的?”
“后来啊,我听见了鸟叫。”
云珠一脸神秘地笑了,“当时我还挺纳闷,怎么这鸟儿听着,跟咱们家的声儿一样,它叫了半天,我没忍住,往墙外扔了块石头,后来墙头上就下来个人,我一看,哈哈,原来是白大哥。”
年轻气盛
◎兴许相爷会网开一面,放你一马。◎
“付轶?”沈之砚听白松说完,原来阿柔撞见她姐夫与外室私会,这才派了云珠出去,鬼鬼祟祟,倒叫他猜了半天。
“主子,还有个事。”白松一贯沉稳的脸上,难得流露兴奋,“宅子里那女人是梁二娘,梁泽的女儿。”
嗯?
沈之砚展颜,拊掌缓声道:“得来全不费功夫。”
梁泽是金刀掌柜莫义口供中的关键人物,便是当年背叛翟家、率先投靠烨王的镖局二当家。
这人在西北、京城这条线上经营多年,身份早已洗白,摇身变成一介豪商富绅,在京城周边大量置办产业,另有几所私宅,可谓狡免三窟,行迹神出鬼没,见过他本人的极少。
火烧盐库时,梁泽就在曲商湖对面,严烁带人赶去迟了一步,叫他逃之夭夭。
顺着当日留下的线索,抓住梁泽只在时间早晚。
沈之砚略一沉吟,“人一定还在京城,你即刻派人通知严烁,盯紧梁二娘这条线,三日内,我要梁泽归案。”
他心中预想的时间,从烧毁私盐伊始,只有一个月,若元参就是翟天修,得知京城的货损失惨重,定会提前赶回。
他是金刀镖局的少东家,找梁泽这个叛徒一雪前耻,接下来才能坐稳金刀头号交椅。
若说烧盐库是第一个诱饵,那么梁泽,就是沈之砚将要从翟天修口边抢下的一块肥肉。
待那人一步步落入陷阱,沈之砚便会揭穿他的丑陋嘴脸,为虎作伥,替杀父仇人效力,阿柔看清他的真面目,自然就会死心。
转眼到了初九这日,皇帝寿诞,乾清宫安排下盛大典礼,百官入宫觐见贺寿,五品以上身兼诰命的夫人也须前往。
阮柔位次靠前,立在一众大妆华服的贵妇中间,年纪属她最小,盛妆下姿容绝顶,颇为引人瞩目。
她轻垂眼睑,只以余光扫视四周,心里却在想,阮桑一辈子想要的,无非是凤冠霞帔加身,可以在这样的场合走上一遭,给阿娘争口气。
那些年她刚嫁给付轶时,吃了多少苦,帮他逢迎上官家的女眷,被人奚落了也打落牙齿往肚里吞。
一心指望她那个老实巴交的夫君,有朝一日官运亨通,两人共同打拼之下,让付家早日跻身京城高门行列。
可笑。
阮柔微微侧过头,隔着宽敞大殿,扫视对面百官的行列,与她差不多齐平的位置,站着她的夫君沈之砚,至于付轶,则要排到更后面,大概在殿门外的广场上。
这时,前方起了一阵骚乱,阮柔抬首望去,金鸾丹墀之上,皇后正率领众妃祝酒,在她的身前,是一身华服高髻的端宁长公主。
阮柔这里离得较远,听不大真切,还是附近交头接耳的议论,才弄明白出了何事。
侍者捧来盛酒的金樽,按礼第一杯该是皇后拿,却被长公主伸手端了过去,皇后低声提醒了她一句,谁知这下却捅了马蜂窝。
端宁长公主冷笑着,当场将杯盏抛摔在地,直指皇后有心针对,想让她丢脸。
皇帝在御座上沉着脸,听她二人争吵不休,不,主要是长公主一个劲在咄咄逼人,他上前解围,斥责了皇后两句,叫她先回后宫,才转头来安抚这脾气大得吓人的皇姐。
端宁长公主当着众臣的面,完全不买皇帝的账,高亢清亮的嗓音如同一把足金手柄的小小音锤,连连敲击悬在前殿两侧的编钟,发出一连串嗡嗡作响,话语便无法清晰传到后面,阮柔只隐约捕捉到几个字。
“皇恩浩荡……惜……郡主,丢了皇家颜面……罪人。”
如是云云。
接着,端宁长公主长袖掩面,哭着奔出殿去。
阮柔悄悄踮起脚尖,这一排最首位站的是裴夫人,由于她生得高大,一顶凤冠也是官眷中最隆重的,有些鹤立鸡群的意味,
顺着凤冠的缝隙,阮柔一眼便瞄到,站在皇帝身边的正是裴琬莠。
她今日的服制格外隆重,阮柔已经得着消息,她被皇帝赐封郡主,号惜归。
这名号,听着就不大像样。
联想到秀秀长在乡野,这其中多少有点讽刺意味,随着长公主翩扬的衣摆在殿中划过,众人齐齐转过身来,阮柔看清裴夫人眼中挥之不去的嫉恨。
皇帝给裴琬莠赐郡主,便等同于默许了长公主与她的母女关系,阮柔略感奇怪,长公主难道不该对此感恩戴德吗?
怎会当众跟皇帝闹得这么难堪。
上方,皇帝表情沉默,半晌,和煦地向裴琬莠一笑,“去吧,你跟上去瞧着点。”
裴琬莠到底年纪小,这两天被突如其来的荣华富贵冲晕了头。
半年前,她还是个每日早起劳作,上山放羊的野丫头,陡然被接回京城,说她是相爷的女儿,就够让她开心得忘乎所以了。
没想到,她的猜想竟这么准,长公主,真的是她亲娘。
然而眼下的变故,叫她惶恐不安,她多少能感觉到,长公主和皇帝舅舅的关系不咋样,她倒是觉得,惜归这俩字……唔,是不大好听,她也不懂是什么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