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且,裘老师。我认为一件事有没?有意义,有没?有价值,不应该由别人评判。”
所以?,请不要你的价值排序来影响我的价值排序。
林沚宁说的每一句,都超过?了裘波鸿的认知。但是他作为老师,作为相对权威的一方,他不觉得“正确”会在?学生手里,更不会在?任教第一年就让自己吃了学生的一通排头。
“你听听孔老师。我说一句话?,她?有十?句话?等着我。你是从镇中考上来的吧?也算是万里挑一了。你家长千辛万苦培养你,让你上最好的高中,他们知道你在?学校搞这些有的没?的东西吗?”
用家长威胁她?。
林沚宁觉得好笑。她?心?里憋着一股气,一股被裘波鸿一刺激,偏要反其道而行的气。
孔托察觉到两人之间弥漫的硝烟,轻喊了她?一声,示意她?冷静一点。
但他丝毫没?有责怪林沚宁的意思。
当了这么多年的老师,他几乎见证了每一代学生的变化。以?往的学生好管束,是因为他们身上总是有很多的共性,但是现在?的学生不同,他们身上的共性消退了,而那种属于?自我的鲜明?个性却在?逐渐显现。
很多老师都觉得现在?的学生不好糊弄,孔托心?想,那是因为他们早在?心?里横起了一杆秤,关于?是非对错黑白曲直,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标准。
你能说他们的标准是错的吗?似乎不能。谁不是从标准的迭代中过?来的呢?
所以?他始终无法只站在?老师的角度去审视这样的一群学生,你不能要求他们只生活在?你老旧的眼光里,他们是流动的,鲜活的,有自我意识的。
换句话?说,是什么让他们与众不同,成为独一无二?的个体?是差异。
但他也理解裘波鸿,太有个性,对需要管理班级四十?几位同学的老师来说,不像是件好事。
这时,他也只能磨盘两开,一边安抚林沚宁,一边对干瞪眼的裘波鸿说:“裘老师您也别生气。一会儿还有课呢,别伤了嗓子?。”
他本想给他递水,递出去后才发?现是自己吐了茶叶的保温杯,他缩回手,把保温杯夹在?腋下:“你们几个真是太不像话?了。有这么跟老师讲话?的吗?都给我回到教室好好反省去。”
邵弋周老实:“那不用罚站了吗?”
“站出名堂来了吗?赶紧回去,哪儿那么多话?呢。”
“不是,孔老师,就让他们这么回了?”
孔托一把揽住裘波鸿的肩:“我回去好好说说他们。就他们这态度,哪怕他们自发?写3000字检讨都不好使。”
“您什么意思?检讨都不用写了?”
“现在?小孩不好管,我有我自己的节奏。您放心?,绝对没?有下一次了。”
“那这一次呢?”
“我回去好好说说他们!”
说着,孔托给他们三人使眼色,让他们赶紧回教室去。
两个机灵的拖着一个不机灵的,迅速回到机房。
机房里是前所未有的安静,他们赋予着八卦最崇高的敬意。
一看他们回来,安静的机房传出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有个女生问程遂,真有人工智能社团吗,程遂说有啊,然后又问他有没?有门槛,限不限定人数的什么,程遂就是一个被推上去挂名的社长,大?部分事务由高二?的学长学姐来做,因此很多情况他自己都不清楚,女生说自己很感兴趣,这肯定是热门选项,要是有名额记得给她?留一个。文中社团名额都靠抢的,程遂撂下一句到时候看手速吧,就回到了座位。
林沚宁刚跟老师争论完,兴致不高,陈纾麦问她?怎么样,她?说了句没?事后,低头看着面前的书。
但她?的思绪显然不在?书上,有一章已经被她?翻过?去,没?多久又无意识地翻了过?来。反复几次后,林沚宁突然发?现,有一页翻不动了。
模糊的视线慢慢聚焦,有只手手挡在?她?的书页下。
林沚宁正想问怎么了,那人的掌心?突然翻转。
手指摊开,上面躺着一块薄荷糖。
程遂低下背脊,把声音压得很轻。好像耳机同一频率的频道,跟哄人似的,只有两人听到———
“现在?没?有热毛巾。你将就一下。糖很甜。”
顿了一秒,又说:“我剥给你试试?”
林沚宁看到那?块薄荷糖的时候,明显愣了一下。劲瘦的手让她想起那?天被他掌心包裹时的样子,她突然不自在地眨了下眼,问她:“哪儿来的。”
她记得程遂不爱吃甜食,这薄荷糖不是先?前在吃火锅附送的那?款,而是换了一个国外的品牌,咸柠檬口味,像是特地买的。
程遂抬了抬手腕,插科打?诨地说:“反正一没偷二没抢。”
干干净净薄荷糖。
他总不能说自己听到林沚宁一句吃甜食会让心情变好,就专门跑去楼下超市买了一整袋的薄荷糖,又怕她哪天不高兴,所以随身揣了几颗。这又不是什?么麻烦事,特地说出来跟邀功似的,矫情死了。
林沚宁说了声谢谢:“但?我心情没那?么差。”
哦。那?是我自作多情了呗。
程遂懒懒地睨了她一眼:“不吃我吃。”
就在他要敛起掌心的那?一秒,林沚宁突然伸手去拿。
像老鼠抓猫一样,程遂的手就这么猝不及防地拢住了她的手。
极强的包裹感从手背传来,林沚宁懵了,冻结了两三秒后?,延迟的电流爬满了全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