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爷一早就出府了。”小厮似是想起了什么,害怕地跪了下来,瑟瑟抖地道,“小的不知是夫人,刚刚言语冲撞了。小的罪该万死,这就给夫人道歉。”
正欲磕头之际,得到授意的秋橘连忙上前制止了小厮的动作:“你跪下来干什么,快起来,夫人又没说要罚你。”
“侯爷可有说去哪?”许知意刚说完,又觉得似乎过于干涉他的生活了。连忙解释,“没事了,你先去忙。”
趁着许知意说话的间隙,小厮正站在一旁偷偷打量着。
没曾想传言中其貌不扬,嚣张跋扈的许二小姐,今日竟会打扮得如此素净。而且一副温温柔柔的模样,瞧着一点也不像是会苛待下人的主儿。看来传言不可尽信。
而且明明犯了错,夫人却没责罚他。于是语气更为恭敬地道:“小的不知,小的先去忙了。”
黄昏已过,庭院里的一丛翠竹已显萧瑟,落在枝叶间跳动的光斑逐渐暗淡,远处天际慢慢被夜色笼罩。
夜幕低垂,苏珩终于回府。
许知意听到小厮传来的消息,随意拢了件披风就去往书房。
书房就在许知意厢房的隔壁,两房仅相隔了几棵枫树。
如今时节,树上的叶子早已落光,空余光秃秃的枝桠。清冷的月色下,更添几分寒凉孤寂。
许知意静默地站在门口,踌躇不定,既不知如何开口,又怕贸贸然会打扰他。正欲敲门的手凝滞在半空,一动不动的。
月晖将她的影子拉得很长,寒风猛地掠过,忍不住哆嗦了几下。
屋内的苏珩察觉到门外有人,径直走到门口,双手扶住门框,往里推开。一道鹅黄色身影猝不及防地跃入眼帘。
许知意看着门突然被推开,连忙抬起头,却不料对上苏珩俊美的面容和正迷离的双眼。不过一秒就低下头,避开他直挺挺的目光。
苏珩似乎察觉自己失态,率先开口打破尴尬:“这么晚了,许二小姐是有何事?”
许知意听着苏珩沉稳的声音,一时也听不出喜怒,于是开门见山地问:“府里的中馈如今是何人操持?”
听到秋橘的消息,她当时震惊了半晌。怎么也不会想到,诺大的侯府竟只有秦嬷嬷一个女仆。
“为何这样问?”苏珩一双清冷的眸子看向她,只是开口的声音却不复刚刚的温和,细听还带着微不可察的鄙夷与不屑。
他第一眼见到她,就看出她与传闻并不一致。却不曾想是内心不够坚定,被这么一副单纯无害的表象给欺骗。
入府第二天就惦记掌家权。怪不得市井传言许二小姐贪慕虚荣,唆使下人偷盗,巴结6云起不遂又来攀扯他……怪不得许大人和许夫人宁可违背婚书之约也要想方设法地将她嫁出去。
“侯爷还记得昨夜之约?明面上我虽然是侯府夫人,但实在是不想过于干涉侯府的事情。所以府里的中馈就不执掌了,不知侯爷意下如何?”许知意淡淡道。
苏珩此时仍然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出不来。一双眸子一动不动地看向许知意,似乎是想从她的神情里探究出一丝一毫的假话。直到目光落在某处,再也挪不开。
他记得昨晚她髻上是两朵火红色的绢花,而今日是两朵橘黄色的。打扮得如此素净之人,怎会贪财?
一瞬之间,他为自己刚刚涌现而出的想法懊悔不已。
他好像误会她了。
许知意许久未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不停地用眼神打量着苏珩的衣角,低垂着的脑袋涌上一股又一股的热流。
是说错话了吗?想了错,追问了一句:“是有什么不妥吗?”
苏珩犹豫了一会,才开口:“就按你说的办,中馈让秦嬷嬷来操持就成。”
许知意点头,翘看向苏珩,欲言又止。
原本的打算是成亲后好好与他解释流言一事。但眼下这种局面,解不解释好像也不重要了。
苏珩垂看向她有些苍白脸色,才意识到他一直让她站在门外了。
一月末的冬天,依旧寒凉。
“门外风大,进来说。”
许知意见苏珩让出了一条道,心里诧异,但还是摇了摇头:“不打扰侯爷歇息了,我先回房。”
如此私人的地方,她一个外人进去不合适。
苏珩伫立在门边看着月光下那一抹暖黄色身影渐行渐远,直至消失在他眼前,才把门关上。
才坐了不到一会儿,就马上让小厮把秦嬷嬷请到书房里来了。
苏珩平静地道:“嬷嬷,如今府里的中馈还是得你来操持。”
“侯爷,这不合规矩,中馈向来都是由府里的夫人操持的,老身就一奴婢……”
苏珩打断了秦嬷嬷欲要往下说的话:“嬷嬷就别推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