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椅子滑动声,紧接着,陆则怿回了她,“奶奶。”
陆奶奶听见声,心放下来,手摸索到靠近门边的开关,“啪”地一声按亮了灯。
一瞬间,整间办公室亮如白昼。
陆则怿被光线刺到,闭了闭眼。
也就闭眼的功夫,陆奶奶气呼呼地冲到办公桌前,心疼地质问道:“你干嘛呀!没日没夜的工作,你是要奶奶担心死——”
陆奶奶话都没说完,就像失了音一样,戛然而止。
因为她发现,陆则怿眼圈是红的。
她被吓了一跳,陆奶奶很少见陆则怿哭,印象中只有一次。
是他妈妈郁臻当着他的面跳下五楼,年轻女人轻盈秀美的身体落地的一瞬间摔成烂泥,脑浆在地上炸开,后脑勺流出大量鲜红的血,染红了身下的石板路。
陆奶奶听见跳楼的消息急忙赶过去,就见陆则怿呆呆地站在原地,他离郁臻破碎的尸体最多只有三米,他当时一双清曜地黑眸惊恐地睁大,瞳孔皱缩,像是母子连心,他眼圈血红,面上还来不及有任何反应,眼泪已经无意识地直直滚下眼眶。
那是陆奶奶第一次见他哭,之后几年,陆则怿性子越发冷淡,情绪也变得极其内敛,别说哭,连明显的情绪波动都很少在他脸上看见。
陆奶奶是真的被他吓到了,陆志军也没死啊,难不成是她唯一一个远在国外的亲生孙女陆则语出事了?
郁臻出事那一年,陆则语还在学校读书,被通知回来时,郁臻的尸体已经收拾妥当,陆则语没有直面郁臻的死亡,但也被亲生母亲的去世打击的崩溃多日,等到郁臻骨灰进了墓地,陆则语说要出国留学,一留学就是快九年,期间一次也没回国跟家里人团聚过。
陆奶奶小时候最疼陆则语,生怕旁的人欺负她一丝一毫,所以她反对陆老爷子在陆则语一出去留学就把应渺接回来,她觉得老爷子就是想孙女,但是陆则语又不回来,接应渺回来就是当个精神慰藉,但是陆奶奶不愿意,她的宝贝孙女就陆则语一个,谁也不能取代,尽管陆则语这几年连视频通话都很少开,但仍旧没人能撼动陆则语在她心里的位置。
想到陆则语在国外出事,她脸色都白了点,扶着办公桌,神情焦急地问:“阿怿怎么了?你别吓奶奶!”
陆则怿揉了揉山根,垂下眸,低声,“奶奶,没什么。”
陆奶奶笃定有事,见他还瞒着,立即急了,“你快告诉我!阿怿,别欺骗奶奶!奶奶什么都能承受得住!是不是阿语出事了?”
“没有,她好好的,您别担心。”陆则怿把桌面上一直摊着的应渺签过的协议书收了起来,打开抽屉放了进去,他问:“这么晚您怎么过来了?”
陆奶奶见他说起陆则语情绪平静,不似作假,放了心,开始哀怨着说落起来他,“你也知道很晚了!一周都没在家睡过了,整天就是睡在公司,你身体再这样熬下去,早晚要垮掉!我电话喊不回来你,就亲自过来喊你回家!你今晚不跟我回家我就跟你一起在公司熬一整夜!”
陆则怿起身,拿起搭在椅上的西装外套,说:“这就回。”
陆奶奶满意了,“这还差不多,你别老这样让奶奶担心,身体是自己的,要多爱惜,免得人年纪轻轻落一身毛病,远了不说,我可还指望着明年能抱个大重孙子呢!”
陆则怿出了办公桌,路过陆奶奶身边,听见这句话时,他突然停下,说道:“奶奶,我跟应渺离婚了,孙子的事您别期待了。”
陆奶奶听见前半句话,眉头不自觉地一扬,就差笑出声了,她一拍手掌,跟着陆则怿往外走,“离婚了!离婚了好!阿怿,奶奶早就说你跟她不合适,如今早早离了,也好,也好,你看看媛媛,不然你们这段时间把证领了吧,奶奶明年想抱大重孙子!”
“奶奶。”陆则怿声很平淡,“我以后不会再结婚,您抱重孙子的事,看看小语毕业回国后想不想结婚再另说吧。”
陆奶奶登时不悦,正要多说几句,话到了嘴边,她想到什么突然怔住,刚才他关着灯一身寂寥坐在椅子上眼圈生红是因为离婚?
作者有话说:
正式晋升为前夫。
入骨
◎“渺渺春水。”◎
应渺在医院住了半个月,期间她把陆则怿送给她的股份和其他东西一并交由陆志军还了回去,卢朵惋惜着她过于冲动,有这么多钱以后的路会好走很多,应渺笑笑没说话,她只是不想再跟陆则怿有任何牵连,如果不是何睨的墓地和老家都在这里,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这座城市,选择一座新的城市生活。
出院后,应渺在卢朵家住了一段时间,这段时间她辞去了电视台的工作,找好了房子,搬了家,说是搬家,其实她东西没多少,她放在婚房跟宅子里的衣服和包包她拜托陆志军让家里阿姨帮忙收拾打包,陆志军找了家里阿姨开车给她送过去,那些几乎是她的全部。
新租的房子还没住过人,装修很新,小区地理位置很好,面积也宽敞,两室一厅,应渺一个人住刚刚好,唯独是第一次入住,房子冷冰冰地毫无人气,卢朵建议邀请朋友过来吃饭添添人气,应渺不喜欢麻烦,但她没拒绝。
应渺不太会做饭,干脆叫了火锅外卖。
来的朋友不多,卢朵、陈简舟和他女朋友还有应渺大学同学,也是上次帮忙给陈简舟做旗袍那位开工作室的朋友林灵。
晚饭吃完,一一送走,应渺收拾好餐厅残局,进浴室洗了个澡,裹着夏季睡裙进了卧室,微信上林灵给她发了好多条消息,说创立旗袍品牌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