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再也看不到应渺,陆则怿手握上病房的门把手,低声:“奶奶,我回去了,您别担心,困了就去睡。”
陆奶奶说:“不行,我觉得你情绪不太对,我要等你回来确认你健健康康的,我才敢睡觉,阿怿,你好好地,别让奶奶担心。”
“奶奶,我……很好。”陆则怿手握着门把手开了一半病房门,他倏然停在那,心脏开始莫名地钝痛,皮鞋静静在门口停了一会,然后他转身,大步朝病床那边走,到了近前,他弯下腰,手拨开应渺垂在额侧的碎发,低头,薄唇轻轻在应渺额头上落了一吻,他心脏像是被一只手无形抓紧,他哑声道:“奶奶,我其实不太好。”
陆则怿开车回了家,半夜的街道上车辆寂寥,宽阔的大街上只有陆则怿一辆黑色卡宴。
他将油门踩到最大,车窗降下,狂风喧嚣吹进车内,头发被吹得很乱,像他此刻的心。
车子很快到了宅子,他手上拎着西装外套进了宅子,绕过春末吐绿繁花葳蕤的幽深长廊,进了会客厅。
陆则怿喊了一声,“奶奶。”
陆奶奶听见脚步声就从沙发上起了身,她迎上来,拉着陆则怿的胳膊左右翻看,“你大晚上不回来也不说干什么事你是要急死奶奶吗?”话落,她目光落在陆则怿左肩膀上,她瞪大眼,惊道:“你这怎么这么多血!阿怿,你哪里受伤了!怎么硬扛着不告诉奶奶!你快点让我看看哪里受伤了!”
陆奶奶面上着急地要去扒陆则怿的衬衣,陆则怿制止了陆奶奶,他面上平静,说:“奶奶不是我的血,我没事,您早早去睡吧,我回房间了。”
“真的不是你的血?阿怿,你别骗奶奶,你刚才电话里说不太好是不是就是受伤的事,不行我得看看才放心!”陆奶奶急的大喊起来。
陆则怿为了安抚陆奶奶,解了两颗衬衣的扣子,把衬衣从肩膀那扒开,“奶奶,不是我的血。”
陆奶奶垫脚去看,见陆则怿肩膀上没伤口,长舒一口气,“你真的吓我一跳。”
姜媛也还没睡,她在厨房给陆奶奶炖安神的中药,听见陆奶奶那声惊呼,从厨房里出来,问道:“阿怿哥受伤了吗?伤在哪了?重不重?”
陆则怿见姜媛出来,拢好了衬衫,将两颗解开的衬衣纽扣扣好,没看姜媛,对陆奶奶道:“您早睡,我先回房了。”
陆奶奶冲陆则怿后背道:“一会把衬衣丢在外面走廊,等一会我让阿姨过去收,别让带血的衬衣在房间一整晚,不吉利。”
陆则怿没说话,没一会,高大挺拔的身影消失在前院的拱门处。
陆奶奶觉得有哪里不对,看向姜媛,“那死丫头今晚没回来吃晚饭不说,到现在还没回来休息,不会是出什么事了吧?阿怿身上的血不会是那死丫头的吧?”
姜媛眼神微动,她笑道:“不然您给渺渺姐打个电话问问。”
陆奶奶,“我才不问,那死丫头出事就出事了,我关心她?吃饱了撑的。”
姜媛笑笑,“安神汤我给您炖好了,您先回房,我一会给您端过去。”
陆奶奶拍拍她的手,欣慰道:“辛苦你陪我熬这么晚,等到阿怿跟那个死丫头离婚,媛媛呢你可要争口气,让阿怿娶了你啊,我也好早早享抱孙子的福。”
姜媛仍旧轻轻地笑,“哎呀奶奶,您别这么说,我呢,别的不敢想,只想陪您久一点再久一点。”
陆奶奶道:“你是个懂得感恩的好孩子啊。”
陆则怿上了小楼,站在楼梯最后一层阶梯旁。
卧室的门紧闭着,门窗半掩,屋内黑漆漆一片,已经夜里三点,这栋小楼走廊上的灯已经被阿姨关掉了,陆则怿整个人站在黑暗中。
他就停在楼梯那,记起来集团周年庆那天晚上跟江佑喝酒回来的情景。
小楼依旧是这栋小楼,不同的是卧室门半开着,暖黄色的光从门缝间隙泄出来,在长廊地板留下一方斜斜的光斑。
应渺还没睡,靠坐在床头上看书。
那一刻,他觉得特别美好。
应渺爱不爱他无所谓,起码那时候她还是他的妻子,会在他住很久的卧室里坐在他的床上看一本书打发时间。
陆则怿在走廊上停了一会,黑眸静静看了会黑漆漆的走廊和卧室,他清楚明白周年庆那一晚的情景再也不会出现,除了在他的梦里。
他解开衬衣纽扣,将西装外套搭在长廊上的美人靠扶手,走近门边,推开了门。
他没开灯,照着记忆力的路线进了浴室。
浴室里的香薰是应渺常用的,清甜微涩的橙子香。
陆则怿抹黑走进淋浴区,开了花洒,热水喷涌下来,顺着短梢的黑发流下,打湿了衬衣和西裤,热气蒸腾间,他想起很多次他在花洒下抱着她,实打实将她拥在怀里。
他关了热水阀门,出了浴室,进了衣帽间。
衣帽间一大半都是她的衣服。
陆则怿垂着眸,拿了新的衬衣和西裤穿上,一整面的镜子里,他系衬衣纽扣的动作停了下来,目光在镜子里落在应渺放包的透明柜子上,她常背的包包都堆在一格格柜子里,柜子最下面有几个没拆开的礼盒袋子,是他给她赔罪送的,她从没打开。
他没在卧室待,穿戴好后出了门,下了小楼,顺着只有路灯亮着的昏暗小院往外走。
陆则怿将车子开往医院,他没上去,只将车子停在了住院楼后面,应渺住的那间病房下面。
一整晚,他没阖眼。
早上他开车去了集团公司,交了助理李勉和集团法务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