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当此时,只听赵元珞嘻嘻一笑,语气天真轻快,“父皇,二皇兄近来劳心费神煞是辛苦,这几日气色果真好多了,父皇果然偏心的厉害。”
赵元冲不明就里,心中疑惑,却是预感大大不妙。
皇帝也是听得一愣,催促他道,“怎么?父皇如何偏心了?”
赵元珞眼中明亮净透,撒娇道,“前几日儿臣遇着毓庆宫芷歆皇姐身边的云笙,说是皇姐亲自炖了补汤,正要给二皇兄送去呢,云笙还说她有次半夜悄悄跟随,竟瞧见皇姐在秋岚殿外徘徊叹息呢,想来也是牵挂皇兄牵挂的紧。皇姐才刚进宫,连宫内诸人都还没认熟络呢,我都没说上过几句话,父皇就让皇姐这样偏心照顾皇兄,真叫儿臣嫉妒。”
此言一出,室中顿时一片死静。
赵元珞唇角微微翘起半分。
不动声色趁机难,暗藏锋芒,却正中成周皇软肋。
或私通内宫!或兄妹相奸!或另有盘根错节!都是忤逆大罪!
隋时炀帝,乃至本朝初始,便也生过这种兄妹相亲合谋皇位之事。
更甚者,若往深处追究细想,就连芷歆的来历,怕都与赵元冲有关。
赵元冲心中猛地一坠,沉入深渊。他咬咬牙,抬头看了周皇一眼,神色坦然,眼神清朗。
皇帝将目光转向赵元冲,声音却不觉冷淡了下来。
“你退下吧。”
一句话,却坐实了此番罪名,堵住了赵元冲的辩驳。
赵元冲胸内狠狠一揪,心下越寒凉,欠身退出衍庆宫。
出宫时遇着柳容辞,才知道岐夏已然兵,带兵之人果真是步落景卓。
柳容辞见他神色有异,心中亦是一沉,问道,“殿下,出了何事?”
赵元冲苦笑一声,步子踏在深秋积厚的落叶上,嘎嘎作响。
“父皇已经疑心芷歆与我。”
恐怕不止是疑心了。。。
柳容辞一怔之下久久不言,两人都是明白,若此番倒下,怕是再翻身就是难上加难了。
赵元冲淡淡道,“此番兵部我怕是无力插手了,诸事你多多费心些,你与吕需、叔临都堪得大用,我倒不怕军中有变,只是宫里。。。”
柳容辞左右看得无人,此时忽然压低声音道,“若是实在无法,贺连。。。”
“不到无路可走,贺连还是先放着吧,他此时正得父皇信任,若让父皇知道他是我的人,怕是。。。”说到此处不觉低叹一声,父子猜忌防备到如此地步,已是无话可说。
然而,等到子时,仍不见有内侍传来圣旨,赵元冲心道,莫非是宫里又出变故?
此事非同小可,柳容辞、陈叔临两人一同在兵部呆到了天亮,却终于等来皇帝派春福送来的一盅羹汤,只道二殿下近日颇为劳心,朕忧心之余亦深感欣慰,故赐御品乌茸雪芝汤以示重之。
赵元冲谢了恩,心中却是疑虑重重。随即向柳容辞使个眼色,不多言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