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远在千里之外,贺奔大军日夜狂奔,终于在几日后,抵达浠水河畔。
河水左岸是一片密林覆盖的山坡,远远望去,林中偶有火光闪动,竟是一整支装备精良的军队!
越惜秋看了一眼身旁人精致细腻、此刻却郁郁几沉入夜色中的眉眼,朝山下抬抬下巴,指向河对岸影影绰绰黑压压的兵马,道,“赵元冲居然猜到了?”
谢玿沉吟不语,夜风吹起她猩红的衣角,只见他身上盔甲已有几处破损,刀剑划破了里衣,露出里面已经结痂的暗红创口。
她整张脸隐在月色暗处,此刻微微回过头,却见左下颚处赫然一道半尺长的狰狞刀伤,蜿蜒其上。
“那又如何?”
越惜秋微微一笑,“确实也无所谓。”
“如今我军占据地利,探查监视都有自然之势,再者此处密林隐蔽,敌在明我在暗,有何忧虑之处?”
说罢,她解下带,扬在风中,只见红绸飘荡飞舞,那趋向竟是朝着山下而去。
“而且。。。也亏他们是这时到的,夜间风向自此坡向谷中吹去,到时若周军强攻上来,就算是烧了这片林子,也能阻住周军去路。”
越惜秋看他一眼,意味深长的一叹,道,“可惜不是赵元冲亲自带兵。”
“。。。你该庆幸不是他亲自带兵。。。”
“哦?”
“若是他亲自来,你我不可能赢得这般顺利。。。不过,大可放心,他是不会来的。”
“为什么?”
“他不来,自然是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越惜秋出神一阵,喃喃道,“。。。你还是。。。”
话未出口,却被谢玿打断,“如今莫要胡思乱想,且看眼下吧。成周军疲于奔波,所带粮草不多,他们必会寻求战机战决,而我军不但占据这处地利,更是以逸待劳休养数日,此战必胜。”
越惜秋也不再追问,点点头道,“是,此刻看来确实胜负明了。”
“倒是你,不去帮着越景,老是跟着我做什么?”
“。。。他从不拿我当儿子,我也从未拿他当做父亲,我又何苦管他的死活。我不过答应帮他三次,一次是偷盗库银,一次是刺杀太子。。。就是我见到你的那次,还有一次,便是帮他举事。如今三件事我已做了,任务完成,最好永不相见。”
“。。。既如此,你就不该再来趟这趟浑水,回花月宫去。”
“若我不跟着你,你早就没命了。”
“。。。。。。”谢玿撇过头,不去看他饱含情思的眼睛,沉默半响,只道,“周军还未过浠水,传令全军暂时休整,最迟明日天明,必有一战。”
“。。。是。”
未过片刻,谢玿又听见身后有动静,是越惜秋传完令又折返。
谢玿连头都懒得回。似有若无翻了个白眼,一旁的副将差点以为自己看错了。
越惜秋又蹭到谢玿身旁,道,“阿玿,结束后。。。你有没有兴趣跟我回花月宫看看?”
听到“结束”二字,谢玿敛眉,不语。
越惜秋道,“你想想小蟠桃?”
谢玿,“。。。”
越惜秋还想再拿小蟠桃诱惑谢玿,却猛地忆起了什么,面色一暗,如鲠在喉。
须臾的静默后,越惜秋进而在谢玿一侧左摇右晃,依旧喋喋不休,“我也不是没脸没皮,一直赖着不走,这不是为讨好你爹么?想着讨了你爹高兴,把女儿嫁给我呢。有我在你不用怕身份暴露,越家到时候也翻不起天,从我那废物大哥手上抢个皇位有何难。。。”
“谁说我要当皇帝?”
越惜秋摆摆手,心觉这事儿不重要,“无妨无妨,应该的。”
他的胡言乱语还在耳旁絮叨,谢玿却忽地没了方才的无奈之态,眉峰渐渐下坠,压的一双带血色的眼眸忽明忽灭。
“以前没想过,现在,更不想。”
这呢喃太细小太微弱,越惜秋没有听到,一张薄口仍如悬河,“要是你爹还不满意,不如我们学学则天女帝,皇位是你的,你封个皇后给我做,古往今来女皇帝虽说你不是第一个,但男皇后我绝对是第一个。你看,我这点就比赵元冲强很多,赵元冲是无论如何也不肯当你的皇后的,但我就特别愿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