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临清瘦很多,但不落魄,整洁清雅依旧,“是,我联系了进修,如果能留在那所医院我就不回来了。
李馨柳唇角翘起笑的弧度,“我尊重你的意见。”
又是午夜,上一次见面两人就是在午夜,一个酒醉,一个穿着睡衣离家,不欢而散。
项临失神,“馨柳,可以继续嘛?”
李馨柳笑笑,摇头,“还是算了。”
项临再一次离开温暖的加走在寒夜里,比上次离家时更冷的寒夜,没有打车,他想听自己沉闷的脚步声虚虚幻幻地步步远离,这种从容被淹没在忙碌的生活和无影灯下,再次经历时仿佛久违的斑驳旧事。这从容一直伴着他到达下一个,再次被他遗忘在奔波和竞争的追逐中。
拉杆箱沉默干涩的滚动声陪着他,仿佛夜行的同伴。
项临想,哪怕是这样最简单额作伴的温暖和牵挂,他和李馨柳彼此都没有给予对方,所以分手时虽有遗憾,更多的却是解脱。
没有感情吗?项临想,他出现在李馨柳面前时太过完美了,以至于自己都无法接受在她面前有丝毫的瑕疵,那个变形的项临回忆起来让自己都害怕,还是离开吧。
李馨柳问自己,没有感情吗?
她把眼泪藏在枕巾里,混乱的日子翻过去就忘了吧。
她抛弃世界的时间也很长了,该回来了。
李馨柳这一觉睡到午间,一度不规律的生活让她对时间很混乱,但是起床的第一件事她昨晚就想好了,“妈!妈!”
李馨柳语调亢奋,“快,快来医院!”
王露血压陡升,“怎么了?”
李馨柳尖声高叫:“齐瞳怀孕啦!你长辈分当奶奶了!叫上我爸一起,快!”
王露一怔,跳起来喊,“张嫂张嫂,快煲点儿安胎的汤,快!司机呢,备车去医院。孙子!孙子!我的孙子!哎呀,在哪家医院呀,这个馨柳毛毛躁躁的,也不说清楚”
李馨柳风风火火到医院时,她哥哥刚推了奶奶进病房。轮椅上的陆老太高兴的坐不住,齐瞳想起身,奶奶的手在空中一顿,“别动!别动!小心我曾孙。”
齐瞳刚欠起得身子只得又放倒,“整天躺着像受刑。”
陆彬杨笑,“医生说了,绝对静养三个月,以后就好了。”
李馨柳偷笑,在奶奶耳边说:“看我哥嘴都乐歪了,齐瞳啊,你可是立了大功了。”
门被推开,是王露和李胤,王露手里拎了保温饭盒。齐瞳欠身想起,王露忙过去把她按住,“别动别动,我和你爸从大夫那儿过来,说要保胎,你可不能动。”
齐瞳暗暗呼出一口气,心想真受罪。
李胤很威严地问儿子:“什么时候知道的?”
陆彬杨回以威严外交官的风范,“昨天。”
李胤“嗯”了一声,对儿媳说:“以后抚养好这个孩子就是你最大的任务了。”
齐瞳遵命地答应。李胤这才看向女儿,李馨柳叫声“爸”。
王露见丈夫眉头就要往一边皱,忙故意高兴地堆婆婆说:“妈,您开心吧?”
奶奶抿着的嘴都是弯弯的,“高兴是高兴,就是这个小东西得待十个月出来,太慢了。”
病房里的人都笑了,奶奶看着陆彬杨,憧憬着,回忆着,“彬杨刚出生时被脚朝天拎着,屁股被打红了才哭出来,那个护士下手真重,当时我就把她骂了一顿。彬杨你得看好你儿子,可别再被欺负。你们年轻人工作压力大,这个孩子生出来我帮你们带吧。”
“妈你身体不好,我来带。”王露急着说。
李馨柳摇头,“怎么都这么没出息争着当保姆。哥你拍卖探视权吧,看一眼多少钱,亲一下多少钱,抱一抱多少钱”
“钻钱眼儿了你!”王露笑骂女儿。
李胤皱眉头,“行了行了,走吧走吧,孕妇需要休息,你们太吵。”
他又对齐瞳说:“出院了就回家住,方便照顾你,彬杨你也回去。”
转身他恭恭敬敬地对陆老太太说:“妈,到时您也一起回去把。”
陆老太布满老年斑的手搭在轮椅扶手上,“齐瞳去哪我就去哪。”
李胤第一次推着陆老太太回老干病房,王露跟着出去,说馨柳:“一起走,让齐瞳休息。”
李馨柳说:“我哥送你们走,我得留下来看着齐瞳。”
齐瞳摇头:“不用不用,我又不是泥捏的。”
李馨柳不以为然,“嗨,你这个时候可是最金贵的时候,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小心后悔。我要是你就摆谱,能摆多大摆多大。”
陆彬杨给妹妹一个“真受不了你”的表情,送奶奶和父母,一路送到老干病区的病房。
奶奶在抡起和床之间的无数次转换,从来都是陆彬杨抱上抱下,今天他故意没伸手,站着看父亲。陆老太太尽管已经被肝癌折磨的骨瘦如柴,但李胤也是上了岁数的人,虽有王露帮忙,把母亲抱上可升降的病床对于他还是着实费了力气,加上小心和担心,出了一身汗。
李胤坐在沙发上等气息平缓,手臂上的感觉还是母亲刚才的体重的分量,很轻很轻。
“爸、妈,你们坐会儿,我先走了。”陆彬杨出了病房。
护士站的瑾儿看见他,跟了过来,盈盈的满脸笑意,“听说你当爹了?”
陆彬杨心情极好,“嗯。”
瑾儿逗他,“瞧你喜滋滋的,心里乐开花了吧?”
陆彬杨还是一声,“嗯。”
回妇产科的一路上,陆彬杨看着窗外难的的冬日暖阳,想:幸福快乐其实可以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