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里是距离白云崖镇不远的一处荒山,哪怕是官道,过往的行人依旧寥寥。此时日出不久,山中四处弥漫着浓厚乳白的雾气,黏在人身上愈湿重。
温宜乍一下车有些受不住,低头咳了两声。
“小姐,快来烤烤火。”
赶车的车夫已经打了火,正升起袅袅白烟。 温宜被扶到火堆边,火苗太小,几乎感受不到温度。但是湿气多少被驱散了一些。
几人就这样看着跳动的火苗越来越旺,仿佛流动的太阳。温宜感到身上逐渐暖了起来。
“小姐,喝点儿水吧。”青竹拿出水袋,用手捧着暖和了一会儿。
温宜经她一提醒,倒真的觉得口渴起来。接过水袋喝了一小口。
她胃寒,不敢吃凉的冷的,可从潮安到京城上千里,一路上又是跋山又是涉水,哪儿有条件给她挑拣。
是以本就苍白的脸白的越惨淡,手脚也冰凉刺骨。
青竹心疼小姐,一得闲便将那双手脚抱在怀里暖着,却像抱着一块儿不会融化的寒冰,怎么捂也捂不热。
温宜见她冻得够呛,便不再要她暖了。
青竹见自己如此没用,急的流出泪来,“小姐,这京城怎么还不到啊!夫人也是,怎么就让您自个儿上路了呢?”
温宜轻轻笑了一下,“找不到父亲,母亲是不会离开的。”
一个月前,温宜的老家潮安府遭遇了有史以来的最大洪灾。作为一方父母官的温煜,也就是温宜的父亲,抗洪心切,竟亲自带兵去了抗洪一线。
然后某一天,突然便没了消息。
有人说温大人被洪水冲走了,还有人说温大人被泥石流给埋了。温夫人谁的话都不信,一定要亲自看到人。
给远在京城的兄长去了一封信,将病弱的女儿托付了出去,自己则带了家丁,就要出城去找人。
“就算把山铲平,我也要把人找到!”
温宜的身体太弱,进不了山,送娘亲出了城,看着满目疮痍的田野,温宜还是忍不住哭了起来。“娘亲,我不去找舅舅好不好?我在家里等你和父亲。”
温夫人惨然一笑,“孩子,其实你进京还有一件大事要做。
十八年前,我和你的父亲机缘巧合救下了将军夫人。为报答救命之恩,夫人给了我一件信物,说将来若是我们生了女儿,便结为姻亲。若是儿子,便结为兄弟。
我和你父亲只有你一个孩子,如今你既已成年,小将军恰好也到了娶亲的年纪,你便进京去将这桩婚事完成吧。也算是了结了我和你父亲的一桩心愿。”
温夫人说着,拿出一块儿通体碧绿的圆形玉佩,不由分说放在了温宜手里。那玉佩分量着实不轻,自带寒意,摸上去似乎还雕了花纹。
温宜根本无暇细看,只想将这烫手山芋推出去。温夫人却态度坚决,“这几年你父亲有多为你的终身大事烦忧,你应该明白罢。”
温宜脸上一红,她自然知道母亲指的是什么。惭愧的低下头去,眼里逐渐蓄起泪水。
“既然我和你的父亲于将军夫人有恩,又有婚约在先,信物为证,那日后就算将军和夫人知道了实情,应该也会对你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