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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010章 隆中一对真名世千载谁堪伯仲间（第2页）

刘备赶忙整理衣冠，来到堂下，小童也从东厢赶来，进屋服侍。孔明悠悠问道：“堂外是何人说话？”

小童答：“是刘使君，率二位将军来拜访先生，不欲搅扰先生清梦，故在堂下侍立等候。”

“怎可如此怠慢，快与我洗脸更衣，出见将军。”孔明佯装生气道。实则他早已醒来，知道刘备三人在堂外等候，却故意拖延时间。一来他知今日过后，恐怕再没有安稳觉可睡。二来试探刘备耐心，并观察关、张之性情。已知刘备真心求贤，诚意备至，亦知关、张二人皆有傲气，若无奇功，必不能使二人膺服。

有刻，诸葛亮洗脸更衣完毕，从内堂走出，但见他身长八尺，面如冠玉，头戴纶巾，身披鹤氅，腰系宽带，下悬青玉，手持羽扇，脚踏布履。观其面庞，棱角分明，双眼炯炯有光，剑眉浓密，鼻梁挺拔，当得是仪表堂堂。站立于堂前，面带微笑，飘飘然有仙人之姿，荡荡然无世俗之气。

刘备恭敬行礼道：“汉室末胄、涿郡愚夫，久闻先生大名，如雷贯耳。昨两次晋谒，不得一见，已书贱名于文几，未审先生览否？”

诸葛亮拱手回礼道：“南阳野人，疏懒成性，屡蒙将军枉临，不胜惭愧。小童失礼，慢待将军，恕罪恕罪。”

二人叙礼毕，进屋内分宾主而坐，童子献茶。茶罢，诸葛亮道：“昨观书意，足见将军忧民忧国之心，但恨亮才疏德薄，唯恐有误下问。”

刘备道：“司马德操之言，徐元直之语，岂是妄言？望先生莫嫌弃刘备愚钝，不吝赐教。”

诸葛亮轻摇羽扇，谦虚道：“德操、元直，世之高士也。亮乃一耕夫，安敢谈天下事？二公谬举矣。将军奈何舍美玉而求顽石也？”

刘备道：“大丈夫抱经世奇才，岂可空老于林泉之下？愿先生以天下苍生为念，开备愚鲁而赐教。”

诸葛亮闻言笑道：“愿闻将军之志。”

刘备促席而告曰：“汉室倾颓，奸臣当朝，备自不量力，欲伸大义于天下。奈何智术浅薄，胸无大略，迄今无所成就。惟望先生指点迷津，擘画方略，实为万幸！”

诸葛亮悠然道：“自董卓造逆以来，天下豪杰并起。曹操势不及袁绍，而竟能战胜袁绍者，非惟天时，亦乃人谋也。今曹操已拥百万之众，挟天子以令诸侯，此诚不可与之争锋。孙权据有江东，已历三世，国险而民附，此可用为友援而不可图也。荆州北据汉、沔，利尽南海，东连吴会，西通巴、蜀，此乃用武之地，非其主不能守，是天所以资将军也，将军岂有意乎？益州险塞，沃野千里，天府之国，物阜民丰，高祖因之以成帝业。今刘璋暗弱，不知存恤百姓，智谋之士，日夜期盼明君。将军既汉室宗亲，信义著于四海，又心怀仁德，礼贤下士，善待百姓。若跨有荆州、益州之地，高筑关墙，保其险阻，然后西和诸戎，南抚彝、越，外结孙权，内修政理。施仁政抚恤百姓，与民更使，积蓄力量，高筑墙，广积粮，缓称王。待天下有变，则命一上将荆州之兵以向宛、洛，将军亲率益州之众以出秦川，两路并进，解民倒悬，以有道而伐无道，百姓岂不箪食壶浆以迎将军乎？诚如是，则大业可成，汉室可兴矣。此亮所以为将军谋者也，望将军图之。”

言罢，命童子取出图画一轴，挂于中堂，指点江山：“此西川山水形势之图也。将军欲成霸业，北让曹操占天时，南让孙权占地利，将军可占人和。先取荆州为家，后取西川立定基业，以成三足鼎立之势，然后可图中原也。”

刘备闻言，如醍醐灌顶，顿时激动万分，心潮澎湃。忙起身恭敬行礼，道：“先生之言，顿开茅塞，使备如拨云雾而睹青天。但荆州刘表、益州刘璋，皆汉室宗亲，备安忍夺之？”

诸葛亮道：“亮夜观天机，刘表不久于人世。刘璋非立业之主，益州久后必归将军。”刘备闻言，欣喜若狂，顿拜谢。

刘备拜请诸葛亮道：“备虽名微德薄，愚鲁迟钝，但愿先生能不弃鄙贱，出山相助。备当敬为上师，恭听教诲。”

诸葛亮佯装推辞，摆手道：“亮久乐耕锄，懒于世事，恕不能奉命。”

刘备闻言，心中一凉，犹如一盆冷水迎头浇下，顿时万念俱灰。怔了良久，方才回过神来，倾时双手颤抖，泪如雨下，泣告道：“先生不出，如刘备何？如苍生何！”

言毕，泪洒袍袖，衣襟尽湿，恸哭不止。

诸葛亮侧过身去，暗观其行，见刘备情真意切，诚无半分虚伪做作。待其哭泣有刻，诸葛亮终于起身，双手扶起刘备，接着后退三步，整肃衣冠，躬身行礼，字字铿锵道：“为图将军之志，亮愿效犬马之劳。只要将军不弃，亮必生死相依，从此追随将军，披肝沥胆，义无反顾，鞠躬尽瘁，死而后已。”

刘备大喜，急忙趋身扶起诸葛亮，又唤关羽、张飞入堂，命二人恭敬行礼。

当日天色已晚，诸葛亮尚需收拾行囊，于是留下刘备等，在庄内共宿一宵，待次日再行启程。

是夜，诸葛亮久久不能入睡，环顾茅屋，相看左右，颇有不舍。

次日，诸葛均回，诸葛亮叮嘱道：“吾受刘皇叔三顾之恩，不容不出。汝可躬耕于此，勿得荒芜田亩。待我功成之日，即当归隐山林。”

诸葛均应了兄长，一直相送到麒麟湖边，在诸葛亮催促下，才停下脚步，向哥哥躬身行礼，互道保重，转身往卧龙岗而回。诸葛亮目送弟弟转入林中，又进院中，直至身影消失不见，方才依依不舍收回目光。诸葛亮环顾四周，但见青山如黛，绿水如画，林间鸟儿跳跃不止，脚边小溪流水潺潺。今日一别，不知何时才能再回到麒麟湖畔，卧龙岗上。原地呆了良久，方才调转马头，与刘备打马并行，往新野而去。

歌曰：

束读诗书，修德兼修身。

仰观与俯察，韬略胸中存。

躬耕从未忘忧国，谁知热血在山林。

凤兮凤兮思高举，世乱时危久沉吟。

茅庐承三顾，促膝纵横论。

半生遇知己，蛰人感兴深。

明朝携剑随君去，羽扇纶巾赴征尘。

龙兮龙兮风云会，长啸一声舒怀襟。

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作垅亩民。

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再抚琴。

天道常变易，运数缈难寻。

成败在人谋，一诺竭忠捆。

丈夫在世当有为，为民播下太平春。

归去归去来兮我夙愿，余年还做垅亩民。

清风明月入怀抱，猿鹤听我再抚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