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满的转身就要回屋,被他一把拎住衣领。
这件短袖已经穿了两个夏天了,几乎是晚上洗干净明天早上干了再穿上的频率。
一日一洗,衣料哪里禁得住阿彻那一拽,细微的声音提示我再让他扯下去,我很可能会失去它,“撒手,弄坏我衣服你赔呀。”
阿彻见我有些恼了,大手松开,衣领回归到原位,喉咙重获自由,我连忙出手护住衣领,防止再次受袭。
“我赔就我赔。”
“什么?”我惊疑不定地看向阿彻。
却见他不自在地侧过脸,仍然未与我对视,轻咳一声道,“傻瓜,从小就倔得像只小毛驴,怎么就改不了?还不明白吗?别听他说的什么,其真实用意不过是害怕你有朝一日看他混得好了有钱了再反悔去纠缠他。在他眼里,你不收房子,就是打的这个主意。你说的什么不会纠缠绝不会纠缠在他看来,都是托辞。”
真要气死我了。
“我没有,绝对没有那样想过!”
“所以,房子你收下,再走个法律公证。他不必担心你以后反悔,你也给奶奶的八年讨个公道,不是挺好吗?还是说,你真的像他想的那样,准备以后缠上他?”
我看向秦玉,他直视着我,没有否认。
原来真的如此。
阿彻熟门熟路地带我到政府大厅办理了房屋产权变更手续,又去隔壁的公证处做了一份严密的公证书。
签完最后一人字,梧桐和秦玉变成彻底的陌生人。以后生生死死,再不相干。
走出公证处的大门,我看到秦玉倚着一辆黑色轿车,盯着指间燃了一半的香烟呆。
他居然在我和奶奶全然不知的情况下,学会了吸烟!
我捏紧背包的带子,目不斜视的从他面前走过。
他现了我的到来,慌忙的扔掉香烟,用鞋底狠狠踩灭,抬手扇散空气中的烟雾,想要说话。
方芳从后边跑过来,手上拿着两根冰淇凌,将其中一只递给秦玉,娇笑着说,“阿玉给你尝尝,这个味道特别好,五块钱一根呢,要不是为了庆祝你摆脱穷命,我都舍不得买。”
她转看到我,眼中冷光一闪就要说话。
我却没有给她这个机会,在她的声音冲开声带之前先开了口。
“如果我是你,就聪明的闭上嘴。从这一刻起,但凡你说一个我不爱听的字儿,都只有大逼斗招待。我的手闲的疼,别给我机会。否则,你会死的很难看。”
我走到公证处大门口,秦玉开着车从我身边经过。
车窗开着,狂躁的音乐声和方芳的娇嗲声冲入我的耳朵,无比清晰。
我没有抬头,坚定的用我的两条腿走我自己选定的路。
刚刚走到家门口,秦玉和方芳一人推着一个行李箱推开隔壁的院子门。
无巧不成书这句话,真的特别有韵味。
我连眼皮也懒得撩的就要开门回家,秦玉抢先一步过来,将右手拇指和食指捏着的两片钥匙递给我,语气略显沉重,“这是院门和屋门的钥匙,你拿着。以后我不会再过来了,梧桐,你,多保重。”
八年,十五年,至此灰飞烟灭。
人心,不仅易变,而且易腐烂。
我看了眼钥匙,抬起头,朝着他释然一笑,“不必,我会换锁的。”
说完,我没有再看他的表情,推开院门回了我的家。
我不知道秦玉在院门前站了多久,也没有去看方芳娇嗔的要秦玉快一点她要累死了时秦玉是个什么表情,只站在堂屋里好久好久。
直站得脚都酸了。
夕阳西下的时候,下了一场太阳雨。
时间并不长,只够将地面打湿,却仍然在雨歇后将一轮七色彩虹挂在天空。
房子里太过安静,以至于耳鸣声快要冲破我的耳膜,让我头脑胀。
我推开屋门,穿过小门,来到隔壁的院子。
被雨水冲洗过的青石反射着柔和的水光,夕阳之下,两匹早已被岁月和风雨侵蚀却仍坚强的固守着的小木马不知在哪一年变成一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