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碧水珠失去光泽的时候,辰荣急忙把木沐从海底带出来,二人坐在一个巨大的贝壳之上。
闲来无事二人看着硕大的月亮,避水珠放在月亮之下,吸收着天地之间的气息。
今天的月亮好好看呢
海面的月亮不同于她之前见到的那样,遥不可及。
硕大的月亮,悬挂在海面之上,海底潮汐暗涌仿佛要把月亮吃入海中,海风吹来,带来阵阵湿润的空气,凉爽而又舒适。
大海对于鲛人而言是如此的熟悉,千百万年来不曾更改,可是今天这月亮却又格外的不同,可能是他从人族的眼里看到了更美的风景。
心境舒畅,连同他也觉得今天夜晚的一切格外的美好,包括那个人族姑娘,可惜人族寿命太短,太短了。
“辰荣,有件事情我需要告诉你,那个叫做夏至的厨娘,她明明可以将食物做得很好,但是每次都会故意地做差,我觉得他很有可能是细作。”
木沐想起了妖族厨娘们做馒头的时候。当时限定了学习时间,那个叫夏至的厨娘是其中最有天赋的,她明明因为很快地就做好了,可是偷偷将东西毁掉一点,伪装成做得既不好又不差的样子。
这一切被木沐无意中撞见了,她木沐地放在心上,一直想寻无人的机会告诉辰荣。奈何辰荣最近到处奔走,也就今天才能见到他。
妖族大多快意恩仇,没有太多的弯弯绕绕的,在他们的概念里面细作是很少见,木沐的话还是引起了辰荣的警惕。
他回去彻查了一番,查出来的却是他一向敬重的伯父,辰渊。
辰园早年与龙族公主龙潇潇结亲,龙族公主龙潇潇于百年之前的那场大仗中英勇就义,辰渊一蹶不振很久,终于在某一天走出了房门,开始参与政务。
辰渊执掌着鲛族兵权已经数百年,为人宽厚,从不与人交恶。
辰荣怎么也没有想到,策划一切的竟然是这个他最敬重的伯父。
“伯父,我还以为你早已经放下了,没想到你竟然隐瞒得如此之深……”辰荣一脸痛心地看着眼前的儒雅的叔父,不可置信。
“你私自豢养无数的妖兵,意图挑起战争,你知道的,鲛人一族经过那一场旷世的海洋大战之后,实力大减,经不起战争的蹉跎。我知道,婶娘在那场大战中死亡,给您带来了巨大的打击,可是我们当以大局为重,以万千海族为重。”
被妖兵押解过来的辰渊盯着辰荣看了片刻,笑出声来。
“大局,你以为我不挑起战争,战争就会结束吗?不会的,你不挑起战争你可问过他们的想法。你看看跪在你眼前的那些人,他们是如何地度过这一百年,你知道吗?为了战争,我们整整准备了一百多年。一百多年,每一天都是在煎熬,你可曾问过我们是否愿意这样的活?”
辰渊停止了笑容,试图把辰荣拉入自己的阵营,“更何况这一次寒季提前到来,又气候异常,在人族的帮助下,我们已经储备了足够的粮食和暖石,这就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机会,现在可谓是兵强马壮,如何就不能取胜?等了一百多年了,我真的已经等不起了,现在就是最好的时机。”
可是巨齿鲨族称霸北海域上万年,他们真的不是那么好对付的。想当年,我们以失去八个鲸市,数百万妖众的代价,才换回这百年的安宁,一旦对付他们,很容易落入下风。让无数的妖众平白因为一己之私而丧失性命,难道这就是伯父想要看到的吗?当年的惨案历历在目,辰荣这一百年也是不敢忘却,日日勤勉,唯恐做得还不够好。
“何必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我们妖族一族一向骁勇善战,悍不畏死,何惧他巨齿鲨族”辰渊肉眼可见得有些生气起来。
“伯父,请听我说,一定不能挑起战争。你忘记婶娘是怎么死的吗?你愿意让无数的妖族,再重现您跟嫂子的悲剧吗?”辰荣急切地上前接住辰渊的手,想要说服这个他从小到大尊重的长辈。
“够了,不要再说了,我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了,这一百年间,仇恨、失去挚爱的痛苦,在我脑海不断地翻涌,我没办法睡个好觉,也没有办法吃进去东西,支撑我活下去的唯一动力就是报仇,我要杀了那些杀死潇潇的人。来张了无遗憾地去陪伴潇潇”辰渊像是回想起了,往事,语不由得慢了下来。
“仇恨难道真的那么重要吗?活着的人难道不是更重要的吗?你不为你着想,也要想想我父王母后,想想那些万千以我们为尊的妖众。”辰荣苦口婆心劝导。
“辰荣,你别忘了,当时是潇潇为了救你,卸去兵甲,自封灵力,无法反抗,才战死的。如今的你不想着帮助她复仇,反而在阻挠我们的大计,还记得潇潇最后跟我说的吗?她说叫我为她报仇啊”辰渊眼泪弥漫双眼,声音不由嘶哑起来。
“你可知道,当年潇潇已经有了我的骨肉,我们本来可以是天底下最幸福的妖的,可是他们毁了这一切,你毁了这一切。”,
“伯父,可——”,辰荣于梦魇时分,无数次梦回战场,关于那场大战最深刻的是婶娘看着伯父凄楚与不舍的眼神,她对着伯父说,“阿渊,对不起不能一直陪着你了,好好地活下去,为我报仇,活下去。”
鲛人一族,在丧失伴侣之后通常也会自杀赴死,这是鲛人一族的天性,他们能为其化身的,毕竟是他们矢志不渝的爱人,挚爱之人死去,会让他们痛不欲生。这种痛苦比寻常的海妖更甚。
回想过无数次,无数次透过婶娘凄楚和不舍的眼神,他猜测婶娘如此温柔,向来不喜爱战争,她绝对不是真的想让伯父去报仇,只是想让伯父活着,而编造的善意的谎言。
巨齿鲨族那么强大,只要巨齿鲨一族还存在,伯父还有复仇的希望,就还有活下去的信念,他只想伯父好好地活着,长长久久地活着,
可是婶娘真的是太不了解鲛人一族了,上百年来他清楚伯父过的是怎样的日子,自从某一天走出房门之后,伯父就让自己格外的忙碌,像个机器一样永不停歇,复仇的信念,一直支撑着他,也摧毁着他,让他从从前的温润公子变成了毕海兽还恐怖,喜怒无常的存在。
他一点点看着伯父越来越冰冷、越来越偏执。婶娘是唯一的解药,可是那个解药没有了,只能靠着复仇这一剂毒药吊着性命,成为行尸走肉。
突然,辰荣吐出了一口血,身体动弹不得。
“你已经被我下了毒了,你处处小心事事防范,我只好从那个人族上手,没想到你对她真的连灵力防御都不曾用过,让这灵毒这么轻易地渗入你的神魂,辰荣啊辰荣,没有想到,你竟然会对一个人族不一样。你还没有化身,你还不懂那种感情,我希望你懂的那一天不要像我这样。离那个人族远一点吧”辰渊一脸悲悯地看着辰荣,他自己或许未曾察觉,舒适、放松、不设防就是慢慢沦陷的开始,辰荣不肯走他的老路,压抑自己的天性,可是压抑后的反弹他是否能够承受住。
辰荣也许比起自己更不幸,人族寿命短暂,他和潇潇至少相处数千年。
要不设法除掉那个人族,趁着辰荣还未曾化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