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时慈依旧是之前的那副执迷不悟的样子,她反而会更轻松一些。但他偏偏在这个时候醒悟,叫她更感愧疚,无法面对,只能痛苦地闭上眼,不去看他从震惊到绝望的表情:“对不起,时慈,对不起……”
她到最后还是没能消化掉团长的好意,等时慈失魂落魄地离开后,便趁窗外上午日头正好,拎着行李箱下楼退了房,订了一张时间最近的回庆城的机票。在候机大厅,她身心俱疲地给父母打了个电话:“爸妈,我现在在机场,马上回家。我好想好想你们啊。”
林诗筠:“宁老师,怎么样,庐山的风景还好吗?”
恰逢中秋、国庆九天连假,国内所有景点中几乎都人头攒动。庐山所有的山路上,游客摩肩接踵。挤在人群之中的宁馥简直爬蒙了,感觉自己不是来旅游的,而是来参与一场非自愿的流水线作业。对,她是“被作业”的那个。
“风景是不错,就是太挤了,总有人踩我的脚,头又低不下去,所以我感觉有少许缺憾。”连着爬了多日的山路,好不容易回到宾馆,饶是体力很好的宁馥,此时也累瘫了,在跟林诗筠打电话的时候,根本动都不想动。
宁馥躺在床上大大地伸了个懒腰:“你们那边呢?泰山怎么样,好不好玩儿?”
“哈哈,原来所有的山都一样啊!那我们就放心了。”电话那边的林诗筠估计也和宁馥一样在床上瘫着,声音带着慵懒,“我还以为好不容易全工作室出来团建就选到了全国最挤的地方呢。”
和宁馥带着父母不同,林诗筠这次是带着全工作室为数不多的三四个老师一起出动,来了一次自工作室成立起头一回的“大型团建工程”。别看现在林诗筠大声地抱怨,其实一群年轻的女孩儿结伴出行,玩儿得不知道多开心。宁馥每天点开朋友圈,全是她们晒的排满九宫格的照片。
“喂,宁啊,庐山好不好玩儿啊?我跟你说,泰山真的不好玩儿,就是爬山,无穷无尽的,连练舞练到钢筋铁骨的我们都开始肌肉酸疼了,真要了命了……”林诗筠说完又换马慧欣来说,所说的跟刚才林诗筠的话大体上差不多。
宁馥一边笑,一边听。等到林诗筠再把电话从马慧欣的手里抢回去的时候,已经半个小时过去了。林诗筠笑着说:“好了好了,我们不一直占你的线了,省得宋总的电话打不进去,到时候他记恨我们!”
来自朋友的毫无恶意的调侃,轻轻地撞了一下宁馥的心。心跳乱起来,宁馥仓促地嗯了两声便挂了电话。
那天宁馥从敦煌逃回庆城,飞机落地的时候已经是傍晚。虽然飞机上早就不要求关闭手机,只要求打开飞行模式,但宁馥还是关了手机,直到出了机场才打开。开机后,她看了一眼未接来电列表——宋持风的,一通。大概是发现她关机,他就没有再打,只在微信上给她发了一条消息。
持风:“宁馥,我等你的电话。”
看着这条微信消息,宁馥只觉得紧绷的神经微微一松。他确实已经很了解她。她现在确实比较想独处,想把整件事儿和自己的感觉理清楚,而他就给了她这样的空间,没有再一次紧逼过来,留给她一个喘息的机会。
宁馥没有回复他的微信消息,出了机场便打车直接回了家。到家后,宁馥给团长和林诗筠她们打电话告了假,表示节后再见,便开始在家做起了详细的旅游计划。
宁馥以前经常在网上刷到一些城市的旅游攻略,但这些攻略从来没被派上用场。这一次,她就像是一个勤勤恳恳、认认真真的小学生一样坐在书桌前,面对着平板电脑,把中秋、国庆九天连假安排得明明白白。
她还是第一次做这种旅游计划,从几点出发、几点到达,到去哪家酒店、订什么房型,密密麻麻地写了好几张纸,连宁爸都被镇住了。宁爸看着这几张纸,愣了好一会儿:“宁宁啊,你该不会是以后想到庐山定居吧?”
其实宁馥只是不想让自己太闲,闲到满脑子都是男女之间的事情。她给自己定的规矩是,每天对此最多只能想两次,一次半个小时,不可以影响到自己的正常生活,更不可以让父母看出端倪,让他们担心。
而此时,在旅行中折腾得异常疲惫的她,又被朋友无意间的调侃挑起这段心事。
“宁啊……”宁馥刚挂断电话没多久,林诗筠又打了进来,只是与刚才通话时相比,这一次电话那边要安静很多。林诗筠问:“你没事儿吧?”
宁馥愣了一下:“什么?”
“我就是觉得你刚才嗯嗯的那两声好像不太对劲儿,希望是我多心吧。如果你有什么事儿,其实可以直接跟我们说。之前你在时慈身上浪费时间的时候,我和欣就看着干着急……”
“其实……”“没什么”三个字哽在喉咙口,宁馥有点儿说不下去。眉头不自觉地皱起,此时的她处于有点儿想说却又不知道该怎么说的状态。不是不信任林诗筠,只是宁馥从性格上来说确实不属于善于倾诉的那种人。像这样闷得久了,就连组织语言去总结心里的感受再传递给其他人的能力都已经退化,所以宁馥思索了许久,才总算想到怎么开口。
“诗筠,你会介意亲近的人对你隐瞒什么吗?”宁馥问。
“宋持风瞒你什么了?”林诗筠一听便炸了,“他不会已经结婚有孩子了吧?天啊!这个死渣男!”
“不是,”宁馥本来回想起宋持风的事儿还觉得心情挺沉重的,结果被林诗筠的话直接逗笑了,“就是……我发现他的心思比我想象中要深沉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