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持风突然出现,按道理来说她应该感到慌张,然后开始解释,但她现在连张口说话都觉得懒倦,好像什么都变得没什么必要。
她不想跟时慈说话,也不想再听他说话。
就到此为止吧。
就停在朋友的关系上,也不会遗憾了。
有些事情,就像是植物的死亡,永远悄无声息。
一棵参天大树不一定会死于某个疾风骤雨的夜,不一定会死于狂风怒号的天,也有可能在某个阳光明媚的下午,在一个谁也没有准备好的时间,忽然就走到了终点。
但其实这么说也不尽然。
因为大树的死,硬要说来,是早有征兆。
树根不知从哪一天开始汲取不到泥土的养料,曾经绿叶密布的枝头不知何时从最细嫩的尖梢开始干枯,连接着叶片的托叶开始接二连三地失去黏着力,再无力承受树叶的重量。
若真是这样倒也好了,片片绿叶簌簌落下,也能在最后关头留下几分壮观的诗意。
可恰逢秋风起,催得绿叶黄,到最后已经干枯卷起的叶片只能在萧索风中无谓地挣扎几下,在空中打了一个转,最后轻缓、无声地落在泥土之上,将永远的别离演绎成了季节再正常不过的交替。
死去的树失去了所有的叶子,岿然不动的伫立也变得死气沉沉。旁人瞧不出端倪,以为它再一次进入了冬季的休眠,来年还会唤醒新芽。
只有风见证了树的死亡。
细腻安慰
宁馥接过宋持风递过来的u盘,仿佛看不到一旁时慈的目光中几乎要喷出火来,只侧头看向男人:“谢谢,我先上去了,老师说还得预留点儿时间检查u盘能不能被教室电脑读取。”
她的声音轻得好像随时都会淹没在和煦的微风中,她说完便垂下眼眸,从旁绕开眼前两人,直接进入了教学楼。
教室里,老师还没来,但林诗筠和马慧欣已经急死了。
一见宁馥进来,两人一人扶她入座,另一人帮她冲上讲台检查u盘,确定万无一失后,林诗筠才舒了口气说:“姐,我寻思如果有一只蜗牛刚才跟你一起出发,可能它都已经到教室喝完一杯茶了。”
慢字儿被她说得千奇百怪,宁馥却有点儿笑不出来,只勉强勾了勾嘴角:“抱歉,遇到些事儿。”
林诗筠和马慧欣本来还想再多说两句,但看宁馥的脸色确实差得吓人,便懂事儿地齐齐住了嘴。
他们班被分成了好几组,分了几个教室,答辩的顺序按照指导老师来,宁馥排在相对后面的位置,看着其他同学上台的同时,也在再一次检查自己论文中的内容。
她不用想也知道自己现在的表情应该很难看,很意外,她的心却只是仿佛陷入死寂,如同一口无波古井,甚至将之前那些无端的思绪也一并沉了进去,不再纷扰作乱。
打印纸上的字清清楚楚,阅读起来条理也顺畅,宁馥能感觉到自己的思路很清晰,上台的时候甚至都没有想象中的紧张,面对老师的提问答得有来有回,最后下台的时候林诗筠和马慧欣就差给她鼓掌了。
“厉害啊宁!”
“宁真厉害!”
宁馥毫无悬念地通过,在这阶段性的成果面前,她也终于能松上一口气。
班上的人贴心地包了大巴,可以直接从学校坐到酒店,宁馥跟着好友一起上了车,三个女孩一起坐到车的最后一排,两人一左一右把宁馥挤在了中间。
“宁,没事儿的,我们都在你身边呢。”
“就是,还好我们毕业后都留庆城,散伙饭吃完不散伙,羡慕死他们!”
答辩教室坐北朝南,正对着学校的十字主干道。
刚才林诗筠和马慧欣一探头,就从窗子看见宁馥从那边缓缓走过来,遇到了时慈。
马慧欣本来还不知道她和时慈这回事儿,之后一看她那个脸上的表情,基本也明白了。
怎么说呢,她们毫不意外吧。好歹同寝四年,宁馥这段感情里的一些细节,她们作为室友还是知道的。
哪怕很多时候并不是宁馥主动说的,但往往她们住在一起时透露出来的小细节,远比她自己去描述起来,要更为真实。
林诗筠和马慧欣其实也私底下聊过,觉得宁馥和时慈这关系吧,别看周围同学经常调侃来调侃去,实际她俩可一点都不看好。
且不说时慈到哪儿都说和宁馥是普通朋友,还有一些细节,比如宁馥很多次打扮得漂漂亮亮出门,结果没过多久人就回来了,说时慈家里临时有事情,放了鸽子,她俩每次听到都感觉高血压。
一次两次还好,一学期七八次,知道的以为时慈学的是机械工程,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哪个医院的急救科大夫呢。
只是她们作为朋友、同学和室友,无论哪个身份都不好说这件事儿,只能希望宁馥应该自己心里有数。
话又说回来,这回他们要是真结束了,她们第一个放鞭炮。
“哎宁馥,你坐哪儿啊?坐我们机械这儿来呗,特地给你在时慈旁边留了个座儿!”
一行人到达酒店,机械那边的人比他们早了点儿,已经把位置给分好了。
一共十张大圆桌,包括两个班所有的专业课、副课老师,百来号人乌泱泱地往里进,老师们听见机械二班班长在那儿叫,纷纷笑开:
“看看我们这班长,以后要干不下去机械了,可以转行当红娘啊。”
“哎呀那还不是因为人家皇帝不急,我太监急嘛!”
时慈坐在桌子旁一言不发,宁馥也觉得相当尴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