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瑾瑜许久说不出话。
顾凌洲在心里叹口气,起身要告退时,少年郎方抬起眸,道:“多谢师父。”
顾凌洲步子一顿。
半晌,道:“陛下如今贵为一国之君,再以此称呼臣,不合适。”
“一日为师,终身为父。”
卫瑾瑜起身下榻,赤足跪落,拜了下去。
“师父是还在责怪弟子,不肯认弟子了么?”
那道清正身影停驻了片刻,方转过身,看着伏跪在地的少年,心中动容想,这是他亲自收入门下的小弟子,他亲手打磨出的美玉,他岂会不想认。
他只是怕,再这样下去,他的私心会更多,都要越过顾氏族规和心中那条名为刚正的信条了。
叹口气,将人扶起,道:“入了顾氏门下,以后陛下若真有行差踏错,臣可是不会客气的。”
“自然,若臣有昏聩糊涂时,也请陛下及时斩断私情,勿要耽误国事。”
卫瑾瑜一笑,眼眸澄澈明亮,道:“若真有那时,弟子任凭师父责罚。弟子亦答应师父,任何时候,都会秉公执法,绝不因私情误国事。”
顾凌洲无奈叹气。
恩科之后,一大批新鲜血液补充进了大渊朝堂,取代了原本世家官员的位置。
凤阁亦重组,以顾凌洲为辅,梁音为次辅,甘宁为凤阁行走。其中,梁音兼掌礼部,甘宁兼掌吏部。
顾凌洲众望所归,当之无二。梁音历经三朝,履历丰富,亦算服众。唯独甘宁,十分教人意外,甚至很多人连这个名字都没听说过。
虽然眼下只是凤阁行走,但熟悉大渊官场升迁路径的都清楚,这个职位,是未来入阁成为大学士的必经之路。
但新君乾纲独断,又有顾凌洲与梁音一辅一次辅鼎力支持,朝臣也不敢公然表反对意见,只敢私下议论。
“一个来自穷乡僻壤的小小县令,竟一步登天,位列七卿,还掌管吏部这样的核心部门,这是不是太荒唐了些?顾阁老竟会同意!”
“虽是小小县令,却不可小觑,听说那平西侯收复西京期间,不仅任命其为军师,还让其掌管西京数城的政务,那封闻名天下的招贤令,就是出自这位甘县令之手呢!”
倒是新得授官的举子,不少都听说过甘宁在青州与太守夏柏阳誓死守城的事迹,对此表示大力支持,甚至和反对者展开了激烈辩论。
凤阁重组初初完成后,亟待解决的便是空缺出来的剩余四部尚书人选,尤其是兵部尚书与户部尚书。
卫瑾瑜坐在案后看各方呈上的名单,谢琅陪坐在一侧喝茶。
谢琅道:“兵部二部直接关系到朝廷生计与前线战事,两部尚书责任重大,不输吏部,朝野关注,的确不好选。”
卫瑾瑜却道:“我心中早有合适的兵部尚书人选,只是户部尚书,仍未找到合适之人。”
“哦?你选的兵部尚书是?”
“你也认识。”
“咱们共同认识的人可多了去了,你说的是哪个?”
卫瑾瑜提笔,写下一个名字。
谢琅看了,称不上太意外,只笑道:“这人选,于我大有裨益,等圣旨颁下,他们又该说我妖言惑君了。”
“啧,这后世史书提起我谢唯慎三字,该不会称我为妖妃吧。”
少年新君高冷抬起下巴:“自然不会。”
“怎么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