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些敏锐的大臣已从承武帝简短的言语中洞察出?,此次征伐北穆实?为皇帝授意。联想到秦将军之母“病”卧月余,恐怕亦是君臣二人布下?的迷阵,意在蒙蔽北穆使?臣。
唯有先前上奏弹劾秦柏的杨御史仍不肯放弃,依旧坚持己见:“即便如此,也不必处死林鸿轩,可将其扣留为质,以迫北穆和谈。”
“和谈你大爷的!”一旁的李皓将军愤怒大吼,“北穆都把探子插到雁京城里?来了,还和谈?你还有没有骨气?”
兵部尚书冷笑嘲讽:“想是杨御史出?生时,少生了几根骨头吧。”
“你们!简直是胡搅蛮缠!”杨御史面红耳赤,怒不可遏地说?,“本官乃是为了大宸江山社稷着想。大宸方休战两年,今又起烽烟,必致民不聊生,国力衰退。此举对大宸实?为不利,恳请陛下?召回秦将军!”
户部尚书抬头小心?翼翼地看了眼?御座上的承武帝,只见承武帝脸色愈发平静,心?中暗道?不好?。陛下?脸色越是和善,心?中的怒气往往越盛。
他赶忙出?列,高声打断杨御史:“杨御史此言差矣,自?承武十三年大胜北穆以来,大宸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如今国库充盈,完全有能力支撑此次战事之需。”
兵部尚书闻言,不禁侧目。哟呵,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平日里?找户部要点银子就哭穷,如今却突然说?国库充盈了?
他余光一扫,瞥见面带微笑的承武帝,悚然一惊,瞬间明白了那老小子为何突然这般言语。
杨御史却未曾留意到承武帝的表情,仍兀自?说?道?:“战争终究解决不了根本问题。若能化干戈为玉帛,岂不是美事一桩?盲目开战,只会带来更多无辜的牺牲。”
李皓当即反驳道?:“杨大人,你这分明是妇人之仁!北穆向来狼子野心?,岂会被区区言语所打动??他们如此公然挑衅,若我们再一味忍让,只会让其愈发嚣张跋扈!”
眼?看着底下?两方又要吵起来,承武帝终于开口?:“攻打北穆势在必行,此事不必再议。户部需配合兵部,务必保证好?定北军的军需物资,不得有任何借口?拖延。李皓,你时刻关注其他国家的动?向,加强边防,严阵以待,切不可让他们有机可乘。”
“臣等遵旨。”李皓将军、户部和兵部尚书连忙出?列领旨。
承武帝站起身来,冷冷地瞥了一眼?下?面的主和派,未再多言,直接离开了金銮殿。
“臣等恭送陛下?。”
待承武帝的身影消失不见,金銮殿内的气氛愈发紧张起来。
杨御史满脸怒容,怒视户部尚书,质问道?:“刘尚书今日为何突然支持攻打北穆?以往你可是以国库空虚为由,多次阻止陛下?出?兵。今日此举,究竟是何用意?”
户部尚书微微一笑,轻描淡写地回应:“杨大人,今时不同往日。如今我大宸兵强马壮,国力强盛,正是展示我大宸威严之时。”
杨御史不甘示弱,继续反驳:“就算国库充盈,也经不起长期的战争消耗。况且,谁能保证此战必胜?若一旦战败……”
“杨大人!”兵部尚书提高声音提醒,“请三思而言。”
杨御史悚然一惊,随即意识到自己失言。陛下已经下?定了决心?,攻打北穆势在必行,若他此时再说这些不吉利的话?,必将彻底触怒陛下?。
金銮殿内的争论终于平息了下?来,大臣们默默互相拱手后,神色复杂地各自?散去。
边疆的烽火连天?和朝堂上的纷争不休,这些似乎都与雁京城中的贵女?们无关。即便她们知晓大宸此时又起战事,却也难以真切体会战争的残酷,依旧每日赏花踏青、争奇斗艳。
唯有宁玉瑶,心?中挂念着秦熠。战场上凶险万分,刀枪无眼?,她只要一合上眼?,仿佛就能看见秦将军府挂满缟素的场景。即便已从父亲那里?得知此次出?征,舅舅下?旨定不得拖延定北军的粮草,心?中还是难免担忧。
“哎……”
正看着亭外莲花的沈瑜,听到宁玉瑶的叹息,凑近问道?:“怎么又这般愁眉苦脸的?究竟有什么大事,能让我们的明安郡主如此烦恼?莫不是又在为秦都司忧心??”
宁玉瑶推开沈瑜凑过来的脑袋,羞恼地嗔道?:“这么热的天?,你离我远点!”
“哼,”沈瑜轻哼一声,直接把脚下?的冰盆端到宁玉瑶面前,“这么大个冰盆就在你跟前,还说?热?”
“你现在在外头不装模做样?了?”宁玉瑶示意青黛把冰盆端下?去,摆在这里?实?在有些碍事。
今日她们应太常寺卿家千金的之邀,来城外的莲庄中赏莲。此刻其他小姐们都在湖中采莲,湖边的亭子中唯有她们二人。
“累了,不想装了。”沈瑜的脸色瞬间暗淡下?来,没了往日的神采。
宁玉瑶一看她这副模样?,直觉不对,赶忙问道?:“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去我舅舅家赴宴时,不小心?吃多了点。”沈瑜意兴阑珊地说?。
宁玉瑶望着她那副闷闷不乐的样?子,握着她的手轻声询问:“是不是季夫人说?了什么不好?听的话??”
沈瑜摇摇头,低声道?:“是我表哥……”
宁玉瑶拧眉。她知道?沈瑜的表哥乃是礼部侍郎之子,礼部季侍郎则是沈夫人的嫡亲兄长。两家早已为沈瑜和表哥定下?了口?头婚约,只待明年秋闱之后便正式提亲。倘若沈瑜被未婚夫婿不喜,日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