私闯冷宫不算小事,但曹贵人是他生母,太后若是纵容,也可将这事掩了过去,不过都是她口中的一句话。
眼下,看太后的语气,只是怪他没有将此事告诉于自己,倒不像是不准。
“说来,你生母的身子也是有福,听嬷嬷说,是病了许久,但拖到前日,竟自己好了几成。”
萧承祉听太后的意思,嬷嬷应该没有将他们两人夜探北幽所之事说出。
也是,那些断蚯蚓、麻雀粪,根本不算正常药材,便是被人发现,也寻不出来个什么。
想到这里,萧承祉又重新起身,这一次是谢过太后的沐泽之恩。
“你是个孝顺孩子,从小在我眼皮子底下长大,是个什么习性,我还是了解的。”太后道,“我向太子说了,让他去请了圣旨,放曹贵人出宫。”
“出宫?!”跪着的萧承祉猛地抬起头,他几乎不想相信太后此时轻声细语的话,就像在说一件极其平常的事情。
太后弯了些眼角,萧承祉的反应正如她所料想的一样。
她继续解释道:“笙歌有了身孕,太子也是为了积德,向圣上请旨广赦天下,这天下都可赦,又何况你生母曹贵人。”
“不管如何,谢皇祖母恩典,谢太子殿下!”
萧承祉从坤安宫走出的时候,只觉得两只脚仿佛虚浮了一般,深一只,浅一只。
太后将曹贵人重又安置在了她从前住的地方,好像一切都没有变过,唯一改变的只是她风烛残年的身体。
“母亲,你可安好?”萧承祉见曹贵人换上了崭新棉厚的锦袄,虽说脸色仍旧蜡黄,但比那夜见的要光彩得多。
“好……好……咳咳……”曹贵人依旧咳,她拉了萧承祉的手,激动得不住颤抖,“太后娘娘说,以后咱们娘俩就能天天见面了。”
“嗯,孩儿对母亲甚为思念,只盼着母亲的身子能早日好起来。”萧承祉不知为何,心里并没有太多的欣喜,但还是忍不住口中安慰道。
许是这些年分别的缘故,他对母亲的概念已经变得模糊,纵使现在曹贵人又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边,但是他已经长大了,那些年缺失的陪伴,并不能因为眼前的深情所弥补。
不过,他确实愿母亲的身体能好一些,不论怎样,这是他在这世上最亲的人。
而另一个至亲,成天将自己关在丹房里,而且,他的孩子远不止他萧承祉一个。
离京
曹贵人从冷宫出来的事情,云海棠从听雨轩回来的第二日便知道了。
萧承祉一早便亲自乘了马车前来,在云氏将军府外的大街上等着。
“那太好了!”云海棠心中也如外祖母般地念起阿弥陀佛,“你母亲也算苦尽甘来,这样一来,她的身子也能调养得好些。”
那夜进宫急救,虽然抢回来些曹贵人的气数,但云海棠在心中也是焦虑,不知该怎么将其维持,毕竟,冷宫并非那么随便可入的。
现在这样便是最好的结局了。
没想到,太子为了这个太子妃和她腹中的胎儿,还真是思虑周到呢。
虽然那人莫名拒了与自己的指腹为婚,不过现在看起来,他也算的上是个好夫君。
云海棠想着,便随口称赞了一句:“太子殿下人还挺不错的!”
“皇兄说了,太医院医我生母也算有功,此次广赦天下,想起先几年被太后贬逐和赐死的太医,心中觉得有愧,于是新出了一策,只等着内阁朱批。”萧承祉的眸光有些淡,看不出对太子的态度,只是口中轻声介绍道。
“什么新策?”云海棠突然觉得对这个太子有了几分兴趣,人人都说他性凉如水,似不食人间烟火般的清风明月,原来也不只是爱些诗词书画,对国策也有几分研究。
之前,云怀远在府中时向江老夫人提起,此次任自己为浙苏总督,竟然是太子向内阁提的名。
他一直以为,太子并不对他们这些武将有何重视,想来是自己狭隘了。
只不过,那日说起此事的时候,江老夫人并没有什么态度,像是有些懒得听,所以云怀远便未再继续说下去,云海棠也只听了这一耳朵。
现在太子又出一策,也不知是何,于是问起萧承祉。
萧承祉知晓云海棠对医药之术多有钻研,于是解释道:“太医院的选拔考试本是每三年举行一次,最近的一次,应是明年初秋才进行,但太子借着太子妃的分娩正是今年初秋之时,于是为讨个喜头,将此次考试提前至了今岁八月末。”
云海棠知道,太医院的考核很是严苛,即便是三年一考,每次选中者也寥寥无几。
能参加入试资格的,医户是第一个门槛,只有族中世代行医者且在籍中每三年登造一次,其族人年满十五方可参加朝廷考试。
即便如此,入试之人还需要六品以上同乡官员的保荐,再加上太医院中的一名医官出结具作保,如此通过层层考试后,才算有了真正入太医院的资格。
不过,刚才萧承祉告诉她,今年这些举荐之政不算做必须,有则好,无亦可报。
而考试的内容又包括大方脉、小方脉、妇人、搭荡、针灸、眼、口齿、接骨、伤寒、咽喉、金镞、按摩和祝由十三科。
在这其中,应试者可需选择其中之一为重点科目参加考试,但其他作为辅科,也必须都要掌握才行。
云海棠算着日子,从此时算起,到八月末,差不多是半年多一些的时光,看来,如果想进太医院,自己需日夜加紧了。
她将自己心中所想告诉了萧承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