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导班子集体黑脸,这刘家真是太不把他们放眼里了!
好,既然你们不给我们面子,那咱们也就只能按照自己的方式先解决眼前困难了。
书记和厂长低头商量,俩老头平时挺不对付的,但在一致对外,共同解决外部矛盾的时候,意见居然出奇的统一——先把人打发走再说。
牛大刚带来的人也不着急,田里也没活干,有现成的热闹为啥不凑啊,大家就在院里唠起嗑来,但说来说去主题还是刘加伟搞破鞋,刘加伟没卵蛋……那边钢厂家属们没亲眼抓奸的,时不时凑上两句,那叫一个热闹,赶大集似的!
终于,商量半晌,厂长斟酌着说:“要不这样各位老乡,今儿天色也晚了,我们也心疼各位老乡这么冷的天饿着肚子受冻,刘家该赔多少钱我们厂里出,以后从他们家人工资里扣除,怎么样?”
刘加伟开除跑不了,但刘老头和儿子儿媳一共五个人,都是厂里职工,每个月工资也都不低。
牛大刚心头一喜,小姨子真是料事如神啊,居然连厂里领导会说的话都给想到了。
但他知道在钱到手之前,他都要稳住,于是轻咳一声,“这你们说的算数吗?别现在赔了以后他们家不认账。”
“算数。”书记黑着脸,几乎是从嗓子里挤出来这俩字。
刘家人今天当着全厂职工老小的面这么不给他们面子,要是以后大家都有样学样,那他们这领导还咋当?全都他娘的是大爷!别说扣他们工资,就是把他们开除都难解心头之恨。
“你们放心,咱们现场这么多人作证呢,我们是代他们家赔偿,以后他们要是敢去找你们闹,你们只管来找咱们。”厂长也气哼哼地说。
牛大刚这才假装跟自己摇来的人“商量”。
厂领导见他们大多数人都点头同意,也想快刀斩乱麻过个不堵心的年,连忙道:“这赔偿费用是多少,你们说个数,能满足的我们一定满足。”
“900块。”
“嚯!这么多!”
“可真敢狮子大开口的!”
“这些泥腿子不会是想钱想疯了吧?”
众人议论纷纷,厂领导也被惊得不轻,这年头九百块是啥概念,一个双职工家庭就算不吃不喝,也得好几年才能攒下呢!
“这怕是不合适吧?”书记也不敢真把人得罪狠了,毕竟现在理亏的是他们厂和刘家。
“且慢,各位领导听我算算,这钱我也不是狮子大开口,我大姐嫁到刘家一分彩礼钱没要还倒贴了一份嫁妆,当时是不知道被刘家骗婚,一心奔着过日子去的,现在知道骗婚了,咋也得把当年的彩礼钱补回来吧?”一把清脆的女声开口,大家这才发现刚才领头闹事的牛大刚一直在看的不就是在这个小女同志?
也才十八九岁的年纪,长得倒是比秦爱兰还漂亮,一双眼睛水汪汪乌溜溜的,但又透露出一股稳重劲儿,让人不敢小看她。
众人当然点头,是这么个理儿,被骗了那当然该补的得补上。
“按照当年的普遍彩礼水平,刘家欠我大姐三十块,加上结婚该买的新衣服新鞋子和‘七十二条腿’,折合成钱算二十块,拢共算五十块,大家帮我评评,是这个理吧?”
众人又点头,刘加伟和秦爱兰结婚的时候确实兴这几样,条件好点的城里人家甚至都开始“三转一响”了,秦家人确实没狮子大开口。当年刘老太还一直以娶儿媳没花一分钱而沾沾自喜呢,这事大院里谁都知道,背后都说刘加伟长得不咋地,不花钱娶的老婆倒是一枝花。
“自从我大姐嫁到刘家,每天起早贪黑没日没夜的干活,伺候他们一家老小,连俩妯娌和小姑子的月子都是我大姐伺候的,这各位邻居大娘大婶们都看在眼里的,对吗?”
“对,咱们都看见了的。”有大娘接嘴。
另一位大娘说,“我还记得那年她大嫂生老二,寒冬腊月,水都结出冰碴子了,爱兰还帮她洗尿布,一双手冻得通红,实在是可怜啊……”
“我,我也看见了,那个冬天她不仅洗尿布,还连袜子都没一双穿,露出来的脚踝又红又肿,跟大萝卜似的,后来刘家也没说带她去医院看看,就这么自个儿拖好的,可怜见的哟……”
“可不是,他们家这几个当工人的下夜班,每天都是爱兰夜里四点起来给他们做饭热饭,她公爹和大伯哥的洗澡水是她烧的,他们换下来的衣服裤子,也是爱兰洗的,那男人的裤衩子啊,爱兰不好意思洗,她们娘几个也不洗,就这么捂了好几天,那臭的,跟谁家沤大粪似的……”
“这谁家也没儿媳妇给公公大伯哥洗裤衩子的事啊,这压根就不把爱兰当人看。”
“……”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说者动容,听者更动容,秦友娣都红了眼圈,她大姐这是给人当丫鬟啊!“这狗日的姓刘的一家,就是旧社会地主家的丫鬟也没这么压榨的啊!”
秦艽也没好到哪里去,但她知道自己的任务,清了清嗓子,“就是旧社会给人当丫鬟也有月钱拿呢,现在他们家补偿我姐一份工资不过分吧?”
这下,就连领导们也不好说啥了,都听说过婆婆磋磨儿媳妇,可连着妯娌小姑子公爹大伯哥一家子来磋磨的,这还真是头一次听说。
“按照这几年的工资水平,咱们也不比男同志,就比对着刘家大儿媳的工资来算,扯平下来每个月算19块,不过分吧?”前几年工资确实低,女同志的体力赶不上男同志,做的轻巧活计嘛。
厂里会计是干啥的,谁的工资多少都有数,于是连忙说:“不止这数,我没记错的话算上奖金能扯到20块。”钢厂效益好的时候,算上加班啥的,会有不少的奖金,比其他厂子要吃香。
倒不是她胳膊肘往外拐,而是她也是一个女人,也有女儿,想想自家闺女要是也遇上刘家这样的婆家,别说算钱,她杀人的心都有。
秦艽感激的笑笑,最能共情女人的,永远只会是女人。“行,按照每月20块算,刨除每个月十块钱的衣食住行花销,我大姐结婚六年两个月零十天,抹去零头也就是74个月,工资总额是不是740元?”
众人掰着手指头算,会计自然是最擅长的,立马就答应:“对,是这个数。”
秦艽见大家都明白了,继续道:“我姐嫁给他的时候多水灵个大姑娘啊,谁见了都夸,现在被磋磨成这样,精神损失和健康损失赔偿三十元,咱明天就去住院,不过分吧?”
众人见她还能继续算,毕竟工资就已经高破天际了,都有点转不过弯来。
“怎么着,难道大家觉得女同志的青春和健康不值钱?”
这话谁敢说啊,这不是等着挨全厂女职工和女家属的喷嘛。
当然,这还没完,秦艽继续说:“最关键的,是他们家这么多年对我姐造谣,造谣我姐不会生育,也耽误了我姐的最佳生育年龄,要不是被他们家骗婚,我姐嫁给谁现在都抱上好几个孩子了,这损失少于一百块我能接受,我身边的女同志,全国千千万万女同志都不能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