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话用完了?还我。”
江潜不理他,几大口把饭盒里的肉吃光,一块儿都没剩,吃完一抹嘴,笑了,“哎,伙食真不错,到底是老特啊。”
匡伟悔啊,他就不该惹呼这流氓,自己那点儿作战套路被他摸的透透的,伪装的再严实在江潜眼里那也是光溜溜的大白条,想逮就逮,一点儿面子不给留。
“越来越会养兵了你,来接俘虏还给带了盒红烧肉。”
这声俘虏叫的匡伟额上青筋一暴,直用眼刀唰唰他。人家江潜压根就不怕,歪着头嘻皮笑脸气人,“溜我眼皮子底下得瑟,以为我逮不到你啊,天真了。”
匡伟从不否认江潜是他最得意的兵,就是凡事不按规矩走,碰到他这样爱才的领导是真心惜英雄,可部队里弯弯道道多了去了,保不准哪天就吃了闷亏,所以把他带在自己手下,一来江潜真顶用,二来他也真放心,战友虽然多,可他跟江潜这么多年处出来的亦兄亦弟的情意却是有些亲情在里面。
拍拍裤子上的泥,匡伟站起来一指他,“等归队再收拾你,得瑟不了几天了,江——副——队。”
江潜看他要走,连忙阻止,“就这么走了?”
“你还想咋样儿?”
“做为俘虏一盒红烧肉就想走人,你这大队长也太不值钱了吧。”
匡大队长已经气的没脾气了,喘了好几口大气,尽量平静,“有屁快放。”
江潜这时凑过来了,笑嘻嘻的,“那什么,估计结婚后就归队了,申请家属房什么的你得给我办好?”
匡伟一挑眉,脸上不动声色,心里也替他高兴起来,“要结婚了?”
“嗯哪呗。”江潜嘿嘿笑,脸红了,这时候倒知道害臊了,“结婚报告都下来了,这马上军演结束就回老家办婚礼了。”
“还是你那老营长的女儿?”
“什么叫还是?从来就她一个。”
匡伟拿着手套往他脑袋上一拍,“可算臭美一回了。”想了想又说,“把我那套房子腾出来给你用吧,我那套采光好。”
“空房子也不是没有,干嘛非用你那套,你还真不成家了怎么着。”
匡伟听到这句话后有些失神,江潜小心观察了一会儿,继续说,“咱们干这工作生离死别见多了,嫂子都没好几年了,你该生活还得生活,再说你儿子也不能老放在他爷爷奶奶那。”
匡伟的妻子死于乳腺癌,发现时已经晚了,五年前去世时才三十二岁,留下一个儿子现在已经上小学了。有好一会儿匡伟都没说话,连江潜这个粗人都能感觉他的伤感和怀念。
“我不能忘了她。”
江潜摸摸头,觉得他说的对,又觉得不对,人要是在当然不能忘了,可人都不在了,再说就算开始新生活也不代表忘记啊。
“你是不是心里有愧呀?可嫂子是生病去世的,又不是你的原因,最后那段时间你不也一直陪着她了嘛。”
匡伟看着这个情感还是不够细腻的兄弟淡淡笑了,“不是的,不是因为愧疚,也不是想忘忘不了,是找不到了,她大我两岁,从来都像姐姐一样关心我、理解我,没有过抱怨,我再也找不到一双那样的眼睛了。”
江潜还想说什么,被匡伟打断,“你换位想想,会理解我的。”
江潜心里一凛,如果赵冉冉不在他所存活的空间了,那该怎么办?经历过无数次生离死别的人,这时候突然怎么也不敢往下想了,两个念头却不要命的冒出来:生无可恋、前路茫茫。
匡伟看他也是真对人家姑娘上心了,心里替他高兴,一拍肩膀准备出帐篷。
“哎,等等……”江潜喊住他,“把电话再借我用一下,那什么,还想给她打一个。”
之前一个多月赵冉冉都没有接到江潜的电话,今天一接就是两个,磨磨叨叨就那么几句叮嘱‘好好吃饭’‘好好注意身体’‘千万好好注意身体’……像电话费不花钱似的。
…………
半个多月之后,赵冉冉脚上的伤总算恢复了,上个星期江潜军演回来后连个照面都没来得及打又跟着抗洪抢险走了。算一算,转眼间两个人认识一年多了,真正相处的日子却寥寥无几。不是没有偷偷埋怨过,可只要电话线一连上,就觉得什么等待都值得,坚信自己可以挺过不断期盼的日子。
江潜从抗洪抢险第一线上回来的前一天,赵冉冉独自去部队,可能是最近被长久分离折磨的消尽了无忧无虑的快乐,她时常会有些发呆。吃完晚饭,在吴团长家里,赵冉冉躲在厨房把刷净的碗一只只仔细的擦干,背景单薄的让人心疼。
张思婷倚在门旁看了外甥女好一会儿,想开口劝劝她,又不知道从何说起。如果当一个军嫂连最起码的分离都承受不了,那最好还是提前止步。可赵冉冉倔的跟头活驴似的,又动了真情,能理智下来也不太现实。
“冉冉,跟小姨回房,小姨有话跟你说。”
赵冉冉跟着进去,擦干手,有些莫名其妙。
“冉冉,明天江潜就回来了,你怎么还不高兴呢?”
“我没有。”她反驳,“我……我就是有些记不清他的模样了,不知道是不是还跟照片里一样。”
“是近乡情怯。”
赵冉冉摇摇头,又点点。
她向来这么倔,嘴又硬,父母都没什么办法,何况是小姨。“冉冉,能放弃江潜吗?”
赵冉冉连忙摇头,吃惊的睁大眼,“小姨,你说什么呢,我和江潜都准备结婚了。”
“那你为什么不开心?是怕将来这样分离的日子太多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