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东西是他七岁讨狗嫌的年纪从河边捡回来的,正经宝贝的不得了,还巴巴的冠上自己的姓氏,给丫起名叫宁蹦蹦。亲自给顺毛,喂食,采青菜,就是喂吃胡萝卜。
可怜那东西从小到大,胖是正经挺胖,却是从来没有见过胡萝卜。犹记得蹦蹦八岁那年,宁大公子抱着他去会兔友,险些就被冲到兔子堆里猛啃胡萝卜的蹦蹦活活气死。
这场面就像什么呢?
旁人家的孩子都锦衣玉食,自家的孩子粗茶淡饭。突然沾上点荤腥,便觉得过往都如烟云,只恨不能随了有胡萝卜的主子就这么去了。
旁的兔友待要送几根萝卜给蹦蹦,都被宁大爷黑着脸甚不给面的拒绝了。
为此,宁初一也成了京城公子哥爱兔界最为人不齿的主子,宁蹦蹦也一连绝食了好些天。宁初一更是再没带蹦蹦出过门,也不许府里的人提任何有关胡萝卜的话题,真格任性到了极点。
此时连十九这话一出,宁初一彻底没了玩笑的兴致,挺嫌弃的挥手打落他的手。
“滚远些,真想不明白初二那个傻子到底看重你什么了。”
要是封涔那个傻子在该有好啊。
想当初他还用这个表情,得了一次封封的表白呢。
虽然自那之后,那个东西足有半年没给过他好脸色。
连十九对宁初一各种不着调的恶趣味早已习以为常,站直身道。
“再磨蹭也得回牢里呆着去,我先走了。”
磨磨蹭蹭打量他不知道他这点心思呢?
“你也知道爷不想回去?”
宁初一咂舌。
那么个阴冷潮湿的鬼地方,呆的他身上都快长蘑菇了。
连十九却压根没觉得有什么对他不住,抬脚就往门外走。
那日他往他头上丢石头的时候,不是也没手下留情吗。
宁初一也没再拦着,只是歪着头说了句。
“没有什么要问的吗?”
比如,关外的情况,和他们今后的胜算会有多少。
连十九脚下不停。
“你的事,我本就懒得管。”
家国天下,于他而言不过一场繁华,他没有怜悯苍生之心,也没有海纳百川的气魄。初二的小家,便是他的大家。
宁初一的嘴角,逐渐淡去了他习惯的微笑。
他自问,自己也并非是什么侠肝义胆的人。
关外的百姓,饿死在塞外的骨瘦嶙峋,他不是不想自私。多少年前,他也是无拘无束的洒脱性子,想要恣意纵马,仗剑江湖。
但是当老天爷突然丢下来一个可以让百姓吃饱穿暖的机会,强压在他身上时侯。
救与不救,都是一个极其残忍的答案。
他弯起一抹苦涩的笑,神色晦暗不明。
他能拍着胸脯说,自己所做的,能对得住这天地,却惟独对不住自己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