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川眼神冷了下来。
纪瑛摇摇头,只觉百思不得其解。
“人真的是很奇怪的生物,对着这种人也能产生感情,你是不是忘了他过去是怎么对你的?”
游川居高临下看着纪瑛,带着那么点儿显而易见的怜悯。
“只有被记忆捆绑的可怜虫,才会对‘过去’念念不忘。”
纪瑛闻言顿了顿,面无表情抬头看了游川一眼:“你懂什么?”
他半跪在墓碑前,伸手缓缓从“纪九思”三个字上拂过,指尖逐渐用力泛白,原本藏得很好的恨意从他眼中浮现。
纪珩什么都有,而他纪瑛什么都没有。
同为父亲的儿子,纪珩可以在生日时得到纪九思一整天的陪伴,他们一起去放风筝,去游乐场,笑得那么开心,而自己只能在远处默默看着,连上前叫一声父亲的资格都没有。
他也想得到父亲的注意,于是他努力学习,什么都要做到最好,终于成为了整个学校最优秀的小孩。他累得病倒了,但是一点都不后悔,因为父亲带着礼物来看他了。
可纪珩一个无关紧要的电话就将父亲叫了回去。
同为父亲的儿子,纪珩可以和自己父母和和美美地出现在新闻媒体上,而自己却不被纪家承认,父亲甚至没有让任何人知道这另一个儿子的存在。
后来父亲不在了,他难过了一段时间,可他知道赵妤也死了,那个霸占着纪家夫人位置的女人终于死了,这意味着他也许能够正式被纪家接纳。
现实狠狠打了他一个耳光。
那些人告诉他,想要进纪家大门,可以;要想公开他的身份,不行。
纪明泽,他血缘上的爷爷,看不上他母亲见不得光的身份,连带着也看不上他。他永远也忘不了,初次见到纪明泽时,自己是如何忐忑雀跃,可对方看了他一会儿,什么也没说,只发出一声叹息。
纪泽明一心只顾念着刚刚失去父母的纪珩,可自己呢?自己也刚刚失去了父亲,自己也是他的亲孙子!为什么就可以对自己这么冷漠,甚至不愿意承认自己的血脉呢!
养子……呵,多么可笑的身份!
纪珩的眼底冒出红血丝,心中恨意翻涌。他闭了闭眼:“我不能恨吗?我没有资格恨吗?”
这些年来,不管外面的人如何揣测嘲笑他,如何轻视贬低他,他都笑脸相迎,仿佛看不懂他们讥讽的表情,听不来他们话语中的夹枪带棒,实则把每笔账都记在心里,蛰伏着等待清算的那天。
现在纪珩倒台了,纪氏不会让一个蹲大牢的罪犯掌权,而作为除纪珩外唯一有正当身份的继承人,自己会顺理成章得到纪氏的一切。
“你当然有资格恨,恨你父亲不负责任,恨你母亲自甘堕落,你的悲剧是由他们带来的。”游川道:“你唯独没有资格恨纪珩。”
纪珩的存在没有错,他是父母在正当婚姻关系中诞下的血脉。他没有伤害过纪瑛,而从某种程度上来说,纪瑛的存在才是错的,才是导致纪珩不幸的原因之一。
“有没有资格不是你说了算!”纪瑛恨声道。
“不要以为纪珩捧着你你就能当自己是个人物了,离开他你什么也不是。”
游川不怒反笑,语气轻松:“这我倒是承认。”
纪珩给得实在太多,抵得上他苦干大半辈子的成果。没有这些,他拥有的远远达不到现在的程度。
他离开纪珩什么也不是,纪珩离开他也一样。
想起不久前在会面室昏睡过去的某人,游川无奈地笑了下。
“可惜他很快就会失去一切,财富,地位,权力……我会一件一件地从他手中夺过来。而到那时,变得一无所有的纪珩,你还会喜欢吗?”纪瑛才不相信真有人能对纪珩死心塌地。
“尚未发生的事,谁知道呢?”游川道:“如果涉及感情就必须要有所图,那么比起钱权这些身外之物,我或许更愿意图谋这个人本身。”
初见纪珩时,游川才是那个什么都没有的人。如果他真的能因为钱和地位和纪珩走到一起,那么前世的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呵!”纪瑛对他的回答报以冷笑。
游川才不管他信不信,礼貌性叙话后便直截了当切入正题。
“这两天的发生的事,是你在背后操控吧。”
作者有话说:
越看纪瑛越适合做个偏执阴郁受……
该死!老夫的少女心,又在蠢蠢欲动了
绑架
“这也能算到我头上?”
纪瑛撑着膝盖站起身,双手插兜,脑袋一歪,露出无辜的表情。
“纪珩被警察带走,连带着他做过的事被新闻媒体曝出来,这都是他自找的。知道你想袒护他,但也不能随便冤枉好人啊……警察办案都是讲证据的,没有证据可不能随便给人定罪。”
在纪氏集团大楼门口拍照的记者显然是提前得知了消息,早早地便在隐蔽处蹲守好了。而在拍到照片后不到半个小时的时间里,就有人火速在网页上将这起事件的前因后果都曝了出来,对该事件了解程度之详细,如果说没有内部人员透露,是不可能达到这个程度的。
网站反应过来后迅速删文,也证实了确实是有人在背后捣鬼。
而背后这个人……游川眸子微眯。
除了纪瑛,他想不出第二个。
原本他只是怀疑,但在与纪瑛交流过后,这点怀疑就变成了肯定。
纪瑛的否认完全在游川的预料之中,没有小偷会承认自己是小偷,也没有罪犯会主动暴露自己的罪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