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聿川抬眼,思索了片刻,才颔道,“自然还记得。”
这是一段原著中不曾提及的往事了,他还是因为继承了原主的记忆才得知的。
如今的山西总督柴泰,同老安国公,卫国公等,都是一同随先帝打天下的老臣。
天下安定之后,柴家与卫国公彭家结两姓之好,柴大人的长女嫁给卫国公世子,但还没有两年,柴大小姐便香消玉殒,丧报传回柴家,只说是得了急病去了,柴大人骤失爱女,白人送黑人,自是不信,亲自带人去了卫国公府,不顾彭家人的阻拦,执意开棺验尸,这才查明,原来柴大小姐并非得了急病,身上只有额头上一处触目惊心的伤口,乃是致命伤。
验伤结果明明白白地摆在面前,卫国公府却还想遮掩,柴大人自是怒不可遏,当即就拿了卫国公府的下人审问,一连审了许多人,这才终于审出结果来——
原因竟是那位卫国公世子在外头养了个外室,被柴大小姐得知,在家询问之时,夫妻二人起了争执,卫国公世子失手推了柴大小姐一把,对方站立不稳,跌了过去,额头恰好撞在桌角上,虽然后来叫了大夫,但还是没能救回来。
整件事便是这样。
原主之所以得知,还是因为当时这件事闹得很大,柴大人骤失爱女,又是因为这样的丑事,便直接告到了先帝面前。
最后的处理结果,便是先帝废除了卫国公世子的世子之位,然后将他配去了西南,卫国公教子不严,被罚三年俸禄。
但此事到了如今,知道其中来龙去脉的人便越来越少了,只知道柴大人跟卫国公的关系不好。
究竟是怎么个不好,却说不上来。
想到这件事,裴聿川也不由得在心中叹了口气——
从柴大人坚决要把这件事告到先帝面前来看,他对女儿应当是真心的疼爱,但最后的结果却是他的女儿年纪轻轻便丢了性命,他白人送黑人,而对方的儿子只不过是丢了世子之位,被送到西南罢了,就算受苦,也还活着。
更何况,卫国公仍在,卫国公府的势力仍在,卫国公世子那当梁王妃的姐姐还在,想来就算是流放西南,有人打点,受的苦也是有限。
这让柴大人如何心平气顺?
裴聿川很难评价先帝这样处置,究竟是对还是不对,但联想到当时的背景,朝建立没有多久,卫国公手里的兵马又不容小觑,这样处理恐怕也实在是无奈之举,只是可怜了柴大小姐……
但这件事已经是往事了,他不明白为何皇帝突然提起。
见他看过来,皇帝这才叹了口气:“卫国公那边来报,说那个伪装成流民逃走的前朝余孽,最后消失的地方是榆州。”
榆州,正是柴大人所管辖的地方之一。
作者有话说:
第44章o44
o44文:吃梨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
裴聿川愣了片刻,随即端起茶啜了一口,才慢吞吞地道。
倒不是他要为柴大人开脱,只是抛开二者之间有恩怨这件事,一个被追查的人犯在他管辖的地界上失去了踪迹,实在算不上什么证据。
“你说得是。”
皇帝深以为然,端起茶一口饮尽:“我估摸着卫国公也就是上上眼药,没想着能起什么大用。”
裴聿川点了点头,表示同意。
事关正三品的朝廷大员,自然不可能只靠这么一句话,料想卫国公也没有这么天真。
见皇帝心里有数,裴聿川才稍稍放下心来。
“哎对了,你也小心点儿。”
裴聿川不由疑惑:“臣小心什么?”
皇帝眉头挑挑,端着茶盏斜他一眼:“前朝余孽们都跳到台面上来了,说不得这盛京里也潜伏着他们的人,你身为从一品的国公,还是朕的心腹兼妹夫,身边要是没有,那岂不是输了牌面?”
裴聿川:“……”
无语半晌,他才开口道:“这样的牌面,臣宁可没有。”
皇帝啧啧出声,终于舍得把早已没了茶水的茶盏放在桌上,摇着头说:“那些个人,接受不来前朝亡了的事实,心里头总抱着妄想,活得像阴沟里的老鼠一般,却自以为是什么顶重要的人物在搅弄风云。”
“却也不能不防,正因为像老鼠一般,才更会无孔不入。”
听着他这番话,裴聿川莫名想到了自家大儿子身边的奶嬷嬷,忽然开口:“陛下,微臣有件事,想向您请教。”
“你问就是了。”
“是,守静身边有个奶嬷嬷,姓李,应当是公主殿下出嫁时从宫中带来的,陛下可知她的身份背景?”、
皇帝闻言便坐直了身子,神情稍敛,“怎么?这人有问题?”
不等对方回答,他便自言自语起来:“阿素身边的宫女嬷嬷们都是母后亲自从宫中挑的,应当都是身家清白,来历可循的……”
裴聿川等他说完,才斟酌着道:“倒也不是那么肯定,只是多少觉得有些不妥。”
随即便把自己在门外听到李氏试图挑拨他们父子关系的话复述了一遍。
其实事后,裴聿川也仔细想过,会不会是自己想多了,李氏只不过是心疼自家世子,见不得原主对裴守愚和裴静容兄妹俩的偏爱,故而才忍不住抱怨了几句,但随即这个可能性便被他自己给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