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怀月便出声告辞,这安国公府再好,也不是自己家,女儿今日受了这样的罪,还是早些回家去的好。
“南山,送送杜娘子和杨小娘子。”
自家还有一堆乱七八糟的事,唯一的女主人还病倒在床,的确不方便接待女客,裴聿川也没有多做挽留,客气几句,便应了。
南山躬身应下,领着杜怀月母女出去了。
屋内只剩了父子三人,裴守愚正好奇地打量着自己这个一贯光鲜亮丽,此时却满身狼狈的世子大哥,心里还在想到底生了什么事,自家父亲便出了声:“去看看你妹妹吧。”
他自小聪明,一听这话就知道里面肯定有事。
裴聿川倒也没有让他一头雾水地去的意思,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大致讲了一遍,听完这番话,裴守愚已经完全愣住了,难得磕巴,“我……儿子这……这就去找阿容,定会让她认错。”
他虽然这样说,但裴聿川却不抱什么希望,根据自己这段时间的了解,他现裴静容这个小姑娘,虽然外表看不出来,但也是个倔性子,但若只是性子倔也就罢了,她最大的问题还是过分以自我为中心,一旦认定了什么,别人说什么都没有用,固执己见。
但……万一裴守愚这个亲哥哥的话她能听进去点儿呢?
罢了,总归试试也行。
然而他刚给裴守静上好脸上的药,就传来了芳菲院那边的消息。
“二娘子与二郎吵起来了,把二郎气得出了院子,还把二郎带过去的点心给扔了出来,说要绝食。”
裴聿川手上的动作一顿,然后神色平静地点了点头:“知道了,那就吩咐大厨房,别做她那份,不吃也省得浪费。”
这下倒是轮到裴守静吃惊了,不过看出现在阿爹心情不好,他干脆闭口不言,没敢说话。
药很快上完,裴聿川拍了拍他的肩膀:“行了,回去歇着吧。”
“知道了爹。”
裴守静站起身来,刚要走,又忽然想起来什么,“爹,别忘了吃粽子啊。”
说罢就溜溜达达地走了。
裴聿川刚放下手中的药瓶,闻言却是一愣,今个儿生的事一件接着一件,他都忘了今天还是端午。
他险些忘了,旁人却没忘。
皇宫,平阳殿,浓浓的粽香充斥在殿内,景泰帝长长地打了个饱嗝儿。
“这糯米不好克化,你少吃几个,免得隔天又腹痛。”
蒋太后刚替他剥完粽子,一边净手,一边抱怨。
景泰帝却不当回事儿,又拿了一个放进嘴里,嚼了几下便进了肚:“母后多虑了,儿子这肠胃好得很,再吃十来个都不成问题。”
“阿默家的小二找回来没有?”
蒋太后见劝不动他,也不劝了,干脆换了个话题。
景泰帝随意地点了点头,视线还放在桌面上那一堆小巧可爱的粽子上,嘴里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声,“找回来了。”
他这话落下,蒋太后便松了口气,低声念了句佛。
“找回来便好,才八岁呢,也不知受了多少苦……”
叹了一句,她又看向自家儿子,摆了摆手让伺候的人都下去,才缓缓地开了口:“听说为了找人,你让五城兵马司的人把城门都给封了?”
景泰帝不置可否,闻言便道:“是啊,母后怎么问起这个来了?”
“不是我不心疼那孩子,只是……这么大的阵仗,会不会让朝臣们对你跟阿默有什么非议?”
景泰帝笑了起来,笑罢才道:“母后多虑了。”
第39章o39
o39文:吃梨
听他这么说,蒋太后便不再开口说什么了,只是面上还是有些忧虑。
景泰帝看得分明,依旧慢条斯理地剥着粽子,慢悠悠地道:“母后,您就是太把那些人当回事了,御史闻风奏事,这是他们的职责,但听还是不听,怎么听,是我这个皇帝说了算的。”
“朕是皇帝,不是文官的傀儡。”
几句话,尽显帝王气魄。
蒋太后怔了一瞬,接着便忍不住笑了起来,“你啊,这点倒是跟你父皇像得很。”
景泰帝最喜欢别人夸他像先帝,这话是自家母后嘴里说出来的,更让他高兴,甚至能一口气多吃两个粽子。
方才那番话,的确是出于他的本心,他是先帝亲自带在身边培养的儿子,也是上过马背打过仗的,并不是被儒家四书五经那套熏陶出来的书呆子,他明白治天下需要这些文人,但并不代表什么事都要听他们的,那他这个皇帝做得跟傀儡有什么区别?
所以就连自己寄予厚望的嫡子,也不仅仅只学四书五经,那些东西可以学,可以用,却只是皇帝的工具。
前朝之所以败亡,除了皇帝昏庸之外,还是因为武将被打压得厉害,在朝廷中地位低下,宦官与文官们争权夺利,把朝堂搞得乌烟瘴气,根本不顾及天下百姓,最后民不聊生,叛乱四起……
他绝不会做那样的皇帝。
……
天色渐暗,松龄院中,裴聿川正陪着老太太用晚膳。
一个病,一个久病,干脆都喝白粥,配了点儿口味轻的小菜,像是粽子那样难以克化的食物,他们母子二人都是不能吃的,就干脆让厨房只给孩子们送了过去。
老太太没什么胃口,勉强吃了半碗,就放了筷子,看着对面慢条斯理喝着粥的儿子,不由得叹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