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虽然搬过来时间不长,但周边街坊邻居们的热闹却是看了个遍,自然也了解这张家的情况。
寡母拉扯着独子长大,又供养他读书,好不容易考上了秀才,当娘的心气儿就高起来了,自诩是秀才娘,眼高于顶的,恨不得从此仰着头走路,见了谁都要把这件事拿出来大夸特夸,说什么她家儿子将来可是要考状元,做大官儿的,还要娶个官家小姐回来云云。
若是让她瞧见方才那一幕……
连谢婉君都知道的事,杜怀月在这边住的时间比她更长,又怎么会不知道?
更何况她对张秀才本就无意,远着些便行了。
不过毕竟婉君也是一番好意,所以她笑着点了点头:“我明白的。”
见她冲自己笑得如同清水芙蓉一般,谢婉君只觉得自己的心都跳快了几下,心道难怪张秀才那么书呆子都开窍了,这样的美人,谁能不喜欢?
……
城东,安国公府。
此时,除了裴聿川之外,裴家全家老小都齐齐聚在裴老夫人的松龄院,就连五岁的三娘裴静婉,也被身边的嬷嬷抱了过来。
小女孩身上穿了件品红色的小袄,小脸胖乎乎的,一双眼睛跟葡萄似的,整个人长得圆润可爱,就是有些怕生,怯生生地躲在嬷嬷的怀里不肯看别人。
而在这屋内,几个孩子对待这个妹妹的态度也都各不相同。
裴静柔时常私底下去看她,态度自然友善;而裴静容却是一向不喜欢这个从外头来的三妹妹,将自己的不待见全都明晃晃摆在脸上;裴守静则只是粗略地打量了一眼,便收回目光,并不怎么关心,转过头就继续跟裴老夫人兴高采烈地说起自己在习武时的事来,惹得老太太时不时一阵笑;裴守愚是一如既往地降低存在感,坐在角落的椅子上神游天外,两眼放空,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注意力压根儿就没有分到小孩儿身上去。
裴聿川一踏进房门,瞧见的便是这样一副神态各异的众生相。
他刚进来,门口的丫鬟便福身行礼:“国公爷。”
屋内其他人听见这动静,除了老夫人之外的其他人,包括几个孩子,也都各自从椅中站了起来,行礼问好。
裴聿川今个儿穿了一袭深紫色的博袖宽袍,腰间佩着玉带,头上则戴幞头,较之平时正式许多,华贵又不失俊逸。
他对几个孩子笑了笑,走到老太太面前,道:“娘,马车已经准备好了,在二门外等着,咱们出吧。”
“行。”老太太点了点头,身边的丫鬟适时递上拐杖,老太太接过来,往地上一拄,随即站起身来,“那就走吧。”
一边走还一边念叨着:“现下这天是越来越热了,我们这些家眷们倒是还好说,不在台上,在自家的帐子里也好松快些,你得陪着陛下坐在看台上,就太拘束了,若是身子难受了可别忍着,知道了吗?”
老太太也是没办法,谁叫自家儿子前段日子才刚刚病好呢,要是为了这什么劳什子的龙舟赛,又给热病了那可不成。
裴聿川听得出老太太的关爱之意,闻言便应了下来:“您放心,若是不舒服,儿子肯定不逞强。”
“那就行。”
交代这么几句也就够了,毕竟他都是当爹的人了,在孩子们前面说得太多也不合适,像是都三十的人了还没长大似的。
……
日头渐渐上来了,天气也越闷热。
看热闹的天性是深埋在人骨子里的,尽管今个儿一点儿风都没有,热得要命,洛江边还是挤了不少人。
裴聿川下了马车,同老太太和孩子们告别之后,便由小内侍引着上了高台。
高台上人不多,能在这里有一席之地的,多半都是景泰帝的心腹重臣,裴聿川一一打过招呼,便在自己的位子上安稳落座。
没等多久,景泰帝就到了。
“怎么没把阿澄带上来?”景泰帝看了看他身后,没现自个儿大外甥,不由得问道。
随即不等裴聿川说话,便直截了当地吩咐身边伺候的人:“去把世子请过来。”
裴聿川不置可否,景泰帝疼自家大儿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不过转念一想,也或许正是因为如此,原著中在原主去世之后,裴守静才会在这样的盛宠之下逐渐长歪,一朝天子一朝臣,等到景泰帝也不在了,没人护着他,才会落了个被后来继位的君——也就是原男主下令流放的结局。
说起原男主……
既不是章皇后所出的二皇子萧雍,也不是顺嫔所出的五皇子萧礼,而是普通宫女所生,因为出生的生辰八字不好,因而并不怎么被景泰帝重视的四皇子萧清。
裴守静很快就跟着传话的小内侍来了,中气十足的问好声打断了他的思绪。
景泰帝一声令下,底下的人很快行动起来,一声声传令下去——龙舟赛,开始了。
也不知过去了多久,龙舟赛便比完了两轮,裴聿川倒是运气不错,赛前添彩头押队伍,两把的获胜队伍都押中了,惹得景泰帝啧啧酸,连一旁的裴守静都眼睛亮亮的,满脸的羡慕和佩服,一副恨不得想当场学会的模样。
裴聿川失笑,不得不解释了几句只是巧合。
说罢,他不经意间往下瞥了一眼,却正好瞧见高台下,正一脸焦急地跟侍卫说着什么的寒山,不由得眉头微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