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行,谢谢你啊。”
“刘奉第,你……”
“怎么了?”
“你从来不来同学聚会……”
华姐笑了一下,看了看手表,折腾了这么半天,都快十点了,“我先去看看我妹妹。”
她走出医生办公室,来到走廊上,拿出手机准备打给丈夫时,丈夫的电话先来了。
“喂,我正准备打给你呢,让我妈先带凡凡回家睡觉吧……”
“你在哪儿呢?”
“十一病了,我和爸在镇上卫生院。”
“你表哥死了!”
“什么?”
“你先回来吧,刘志死了!”
4(下)
刘志死了。
他说出去解个手,大半天也没回来,舅妈放心不下,打着手电出去找,没找到刘志,倒是看到兔子跑得遍地都是。
她折返回院子里,叫上儿媳和小儿子,三人一起把兔子赶回栏里。这时候,刘志媳妇儿看到男厕所里并没有人,心里有点慌,于是又叫了没醉的男人们一起去找,直到有一个小伙子惊呼道:“刘志哥,刘志哥好像掉下去了!”
刘志媳妇儿跌跌撞撞跑过来,脸色煞白,趴在崖边往下看,只看得到一团黑乎乎的,躺在公路上,再看仔细一点,一滩暗色的东西顺着那团黑,铺了一地。她当场叫了一声“刘志啊!”,晕了过去。
没搞明白状况的舅舅还在和镇长称兄道弟,勾肩搭背;篝火舞会还没有开始;灶里火还燃着;席面还没有撤下;喜事,变成了丧事。
华姐赶回来时,刘志已经不行了,没有呼吸也没有心跳。众人把路面挤满了,把刘志围在中间。舅妈不相信儿子死了,用力拍打着他的躯体,哭着扑在路面上,又不断捶击着路面,“几只兔子,跑了就跑了,你追什么呀!你追什么呀!你叫妈怎么活,怎么活啊!”
“到底是怎么回事?”华姐问丈夫。
“不知道,突然就听外面叫起来了,好像说是追兔子掉下去了。”
“凡凡呢?”
“你妈带着。在屋里。”
华姐费力地打量着眼前的一切,这才看到舅舅像刚上岸的水鬼,在一片电筒光里,满脸惨白,浑身僵硬,木愣愣站在尸体旁边,看着妻子、小儿子、儿媳和孙女哭成一团。
王镇长的酒也吓醒了,对着舅舅说,“要不还是先,先把人抬回去,后面的事情,咱们再坐下来慢慢计划”
舅舅还是一动不动。
旁边的几个亲戚去扶住他的肩膀,说,“哥,还是先把孩子带回家,在这里也不是办法。”
舅舅这才回过神来,熟练地展示出善意的笑容,又立刻换下来这套表情,有点尴尬地说,“是,是,先带回去,先带回去。”
第二天清晨,爸爸带着南山在镇上吃了一碗汆肉清汤卷粉,她只吃了几口,实在吃不下,坐在店里休息。坐了一会儿,就看到华姐和姐夫,还有凡凡,一家三口把车停在路边,一起过来了。
“爸,凡凡他们先回去,凡凡要上课。把十一也一并带上去,检查一下。我向单位领导请了几天假,把志哥送走再回。”
“你好请假吗?”
“都这时候了总之我俩一会儿搭农村客运回去,让他们先走。”
“哎,哎。那个林标啊,那就,麻,麻烦你了,带十一去医院看看。”
“行,爸,您放心吧。回头检查出结果了,我给她姐打电话,您回去吧。”
说话间,南山和姐夫、凡凡一起上了车,坐在后排,低垂着眼。华姐就站在车外。
南山抬起头,看着华姐,华姐也看着她,“你的东西都在车上了,包里如果少了东西,你就告诉我,我回去那天给你带上。”
她又对凡凡说:“凡凡,小姨病了,你路上不要闹腾,要照顾好小姨,好不好?”
凡凡点点头,懂事地亲了妈妈一口,对着妈妈和外公招招手。车掉了个头,往回城的方向开去。
路上,姐夫有一搭没一搭地和南山聊天。
“今天好点没?”
“好多了,姐夫,不用去医院,我这是老毛病了。”
“真的?你姐说的可是严重的很。”
“她担心我,说得比较夸张”
“是,她呀,呵呵”,姐夫笑了一下,倒不是阴阳怪气,就是正常地笑了一下,“你们家有你姐,真的是好福气。”
南山不知道该怎么接这话,正好凡凡在摸她的手,她也摸了凡凡一下。
“小姨你的头发都脏了,我给你擦擦。”
凡凡抽出一张湿纸巾,认真地帮南山擦着头发上的脏东西。
“之前让你来我们这边上班,你也不来,我还以为你是心高气傲,没想到是真的在搞创作不过你们年轻人,不喜欢单位也是正常的。但是话说回来,单位有单位的好处,起码有个保障,比较固定。像你们女娃娃,在单位上班和自由职业,区别还是很大的。”
“嗯,我怕辜负你和我姐的期望,怕过去了给你丢人”南山随口应和着。
“道理是这样一个道理,小十一,你听姐夫说哈,就是说这个女娃娃了嘛,你在单位上,哪怕说是一个合同工,那在别人觉得,也是正经人家的,也是稳定,人家择偶就会优先考虑撒。你说你这个自由职业了嘛,好玩倒是好玩的,你这个婚恋问题,不好解决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