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且慢。”
萧婵急匆匆地要从他身上下来,后腰却使不上力气。她卡在半空,低头时看到谢玄遇晦暗的眼神。手掌贴在她后腰上,烫得厉害。帐幔吹拂,把两人纠缠在一起的身影裹住,火烛明灭。
他不说话,只是鼻息吹拂在她颈项间,如同危险的虎或狮。被擭住的感觉愈加强烈,她缓慢眨眼,用只有眼前人能听见的声量开口:
“放开。”
他捏住她腰肢的手更紧了,心口的热流冲击两人四肢百骸,她理智几乎被咆哮的本能冲垮,但还是用最后一点力气斥责:
“五郎在门外,放开。”
他终于缓缓放开她,仰头向后靠在柱上,闭眼深呼吸。萧婵狼狈不堪地站回地面,草草收拾了一番,终于重新开口,声线绵软,听得屋内屋外的男人都心头一颤。
“何事?”
门外,风中的元载仍旧保持行礼的姿势。
“殿下,此事万分紧急,跪请殿下……屏退无关之人。”
萧婵看了一眼谢玄遇,他仍居高临下靠在柱边,眉眼深暗锋锐,甚至懒得系上衣带,什么都看得清楚。待听见了这句话,他才随意把衣带一系,转身要离开,却听她在身后开口:
“在此处便说罢。”
她停顿片刻:
“谢御史不是外人。”
这话说出,门外静了,接着是元载从容不迫的声音:
“跪请殿下,屏退谢御史。”
静。
寂静中萧婵笑了一声,回头看时,谢玄遇已经走了。只剩一枚玉佩掉在地上,她俯身捡起塞在袖笼里,对门外闲闲开口,已恢复了平时的从容。
“进来罢,人都走了。”
“殿下不开门,臣不敢逾矩。”
萧婵哂笑。元载从前不这么爱装,这是尚未即位就有君臣之分了,还是在生她的气?正想着她就主动拉开了门,见元载竟真的跪在殿前,寒风吹动他衣袂,大有盈盈欲倒之势。
“殿下。”
元载抬头,萧婵瞧见他穿得整齐,但白天那一刀切到距离心口不远处,纵使不致命,也够躺几天。此时风声簌簌,她就立即走过去把他搀起来:
“更深露重,为何不静养,反倒跑来此地,是怕伤好得不够慢么?”
他仍旧跪着,把怀里的东西掏出来,眼神微变。
“这是何物?”
手里的东西还蠕蠕动着,是条极细的蛇。那蛇盘在竹片上,竹片老旧,用朱笔画着某人的生辰八字。只看一眼,就会浑身恶寒。
“是蛊术。”
她终于认出。
大梁从前也盛行过巫蛊,那是在她年幼时。 昏聩的帝王、残酷的宫廷、无端死去的后宫妃子,以及频频传来战祸的前朝。有许多妃子传闻在后宫压胜,诅咒帝王,因此被投入监牢折磨拷问、死于非命。她见过宫门前太阳下暴晒的尸、湖上漂浮的不成人形的断肢、殿里被打断腿仍在惨叫嚎哭的宫女,和推倒才现死去已久的太监。那些醒不来的梦魇,也塑造了现在的萧婵。
如今她也坐在了那个位置上,会不会疯、什么时候疯,谁知道呢?
“蛇已死了,殿下无需害怕。”
元载见她后退,就把东西重新收起来,额角碎浮动,嘴唇也白。他用力咬牙站起,用手去探她敞开的衣裳,把领口合拢,她才想起方才荒唐过后,定是留下了些许痕迹。
谢玄遇不擅长伪装,也不擅长掩饰喜欢或不喜欢,这是他和元载最不同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