颐鹤院那边是不欢而散,惋芷在槿阑院又把丫鬟婆子们指挥得团团。
徐老夫人选了那件宝蓝色云纹锦袍,回到院子,小姑娘就又亲自熨烫,又是熏香的。忙得丫鬟准备东西都要打转撞一块。
徐禹谦见她兴致勃勃也就任她去,秦勇找过来说有书信,便转去了书房。
来信的是他岳父,内容与下午宋府来的丫鬟给小姑娘说的差不多,只是加了他对上回通信的回复。
宋大老爷字里行间是不太赞同他这样果决的做法,虽然很委婉,却是算驳回他的意见了。
暂缓处理……
徐禹谦扔了信,靠在椅子中,脑海里是那天在宋府江氏耍泼的情形。
他那时就觉得江氏举动不对,后来得知她要与宋二和离也就释然了,如若没有她那一闹让宋氏族长见着她娘家人的态度,估计也不会和离得那么顺当。
虽有话是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各自飞,但一开始便算计着和离的事,这个女人心思太过深沉。
宋惋芯如今可是跟她回了娘家,那也是个不安份,这母女俩在一起…光凭那些手段威胁他还是不放心。
“你派人盯住江氏娘家,将她们母女的每日所做都尽可能打听清楚。”徐禹谦眸光沉了下去,手敲击着桌面与秦勇道。
秦勇手里正扒橘子皮,听到这话动作一顿就掐到了橘子肉里,被酸酸的汁水溅一脸。“四爷,要那么麻烦吗?我让个兄弟掳了就是。”
徐禹谦闻言抬眼瞥他:“你怎么江湖气越来越重了,何况能利索解决我还非要麻烦不成。”
秦勇抬袖子抹了把脸,嘿嘿笑着把橘子递到他眼前。“最近新认识了个走南闯北的兄弟,说话被同化了。您怎么说我怎么做,吃橘子?这是那兄弟弄来的,可新鲜。”
那被戳了个洞的橘子让徐禹谦嫌弃无比,皱眉示意拿开些。“你爹要知道你又胡混,非得抓你回开封,严瀚那怎么样了。”
“那个老狐狸防得要紧,怕惊动着我就朝您大哥那下手了,您再等一天,我将信都给弄出来。若是没有您要的,我再想办法去那老狐狸那溜一趟。”秦勇见他不吃,便把橘子掰片自个偿。
“既然这样就别再去冒险了,严瀚那不要动了,有大哥那边的信就足够。”徐禹谦说着,想到前几日考虑的事,正了脸色又道。“我已经给你爹去过信,他的意思是同意把汇满楼关了,等我在朝中正式任官,然后想办法让你走武官的路。”
那橘子本就够酸的,秦勇被突来的消息又噎着,整张脸都皱成一团。
“我不去!”他大声抗议。“我爹他还没有受够当官的苦?还让我去,若不是老侯爷,哪里还有我们一家,还有我在这跟四爷您说话!”
“让你走武官,又不是要你再像秦师傅一样做锦衣卫,便是你想去锦衣卫也不会有人敢收你!”徐禹谦恨铁不成钢的睃他一眼,“当年也好在你爹只是个千户,不然也没有那么好脱身的,如今不也还跟圈禁一样,在开封被监视着?”
“让你走武官,你可以立战功,虽然很危险要洒热血去拼,可你就真要混一辈子吗?等你有了战功,封号加身,你爹也不必再过被人监视的日子,悬在你爹脖子上的刀才真正的会除去。”
前世他尊重了秦勇的选择,希望他过认为舒心的生活,毕竟自己就在那阴暗的地方争斗了十余年,也不想发小深受其害。可秦家特殊,秦勇终究没有如愿,其中也有着他总不留余力帮自己,汇满楼被牵出来的诱因。
这是他一直最为后悔的事,他对不起父亲的嘱咐。
秦勇默然,盯着神色认真的徐禹谦看。便是他一直将自己以四爷的仆从自称,也是真想就这样追随着四爷,但四爷从不用这种强硬的态度与自己说话。
“我不想从军。”秦勇砸巴砸巴嘴,像个受了委屈的大小孩。“我不是怕死,我知道只要我从军,四爷您就得动用老侯爷留下的关系,那是老侯爷给您实在没有办法用的。我…”
徐禹谦就笑了,身上那逼人的气势也随之收敛。“那你就给我好好的干,以你的身手两三场小战就够你跳几级的,然后我再想办法将你弄回京城。”
秦勇整个肩膀就垮了下去,那副没有出息的样让徐禹谦又好气又好笑。
“你想想,等你来日封将,我又能在文官中占一席之地,我们再强强联手在京城中是不是就稳如泰山?你不是一直说要与我干下一番功成名就的大业?如今我努力了,你也该上进了。”
强强联手四字使得秦勇终于双眸发亮,刚才的颓然瞬间一扫而尽,露着一口大白牙就笑了:“四爷,我听你的,干了!”
殿试
徐禹谦重重放下茶碗的举作让老郎中惊若寒蝉。
他颤颤巍巍的想,是不是说了什么不该说的,好像出门前婆娘就让自己管好嘴。
老朗中思索一番,也觉得刚才话有些不妥,逐又道:“避开禁忌了当然是十分好,可如若不频繁其实也无碍的。”这算兜回徐四爷的面子了吧。
老朗中说完扯出笑去看徐禹谦。
就一眼,吓得他险些就从椅子上掉下去。
他的乖乖呀,徐四爷那快要生吞活剥了自己的眼神是为什么?!
徐禹谦阴沉着脸站了起身,三两步就走到朗中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一字一顿的道:“你把刚才的话再说一遍?”
老朗中看着他的神色,就想到上回自己被打人出去的一幕,浑身肉一紧,哭丧道:“四、四爷,我,我不太会说话,要不您告诉我您想听什么?”
见着快要吓破胆的朗中,徐禹谦伸手将按着他肩膀,让他坐好,突然露了笑。“不,你挺会说话的,你现在告诉我内子病情究竟如何了,若要下步用药还有什么要避讳的。”
老朗中只觉得肩膀上的手像铁钳一样,钳得他生疼,而且徐四爷那笑比不笑还渗人,他是真的要落泪了。
“四爷,四爷…四太太如今还没有催来女子之事,药我建议先停日,到时候我再来号脉像。如若脉像仍旧是如今日一般,那便再继续用,至于避讳…以前怎么避讳,现在还是怎么避讳的好。如若…如若您不想避讳了,这…那,应该也……”
“秦勇!”徐禹谦忍住一把掐死他的冲动,朝外喊。
秦勇在外边快被笑憋死了,张嘴应声就跑了音,忙咳嗽遮掩过去。“四爷您吩咐。”
“你亲自送朗中回去,过五日你再上门将他接来。”徐禹谦说罢,一甩手松开钳制,笑意也敛了起来转身去寝室。
秦勇强绷着脸送老朗中离开,待送到家还赏了十两银子,他坚着个大拇指道:“能把四爷耍得来气还硬憋着,你是头一份,过几天我再来接你啊!”
老朗中站在家门口,手里捏着十两银子懵懵的又后怕,他是不是要卷了细软跑路比较好?
惋芷自回屋就坐在罗汉床上忐忑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