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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四日晌午刚过不久,陆家的马车缓缓在气派的府门前停下。
陆卓皓手执蒲扇,着白衣银冠,在阶下站定。
日头照的正烈,他眯了眯目,凝神盯了会儿李府牌匾,半晌,冷哼一声,领着身后的五六个随从便大步上了台阶。
此番重来,若拿不下晞婵,他陆卓皓非君子也!
彼时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在他身下感受尽那百般折磨,也不枉他差点丢尽男子尊严,永不能行那雄风。因着气涌,心头堵塞,他方走进庭院,又是不禁一声嗤嘲鼻音。
陆夫人再见宠侄,两眼一抬便是千行泪,在堂中不停地拉着陆卓皓来回慰问,陆卓皓听了,都一如往常地笑应下,毫不见怨恨之意。
见状,陆夫人愈发心里难受。
待陆卓皓说明来意,她仅迟疑了一瞬,便咬牙应下。
陆卓皓心满意足地离开。
这厢陆锦绣却莫名心绪有些烦乱起来,命赵媪去将林纤姑娘喊来,算来她把这无依无靠的姑娘领回来也有几日了,却从不曾听得覃儿与她有一丝进展。
再这般下去,往后晞婵把她儿的心都给握的紧紧的,可如何是好?
那厢才走了个郑明月,她可不想再纵出来个惹是生非的!
林纤来时,温温柔柔地行了一礼。
陆锦绣笑着好问一番住行,待气氛融洽,方道:“今日可有外出走走?风和日丽,正是散心的好时机。”她在山上遇到此女,瞧着林纤是一名孤苦无依的女郎,被父母亲抛弃,在林间遇歹徒逃跑才拦住了李家的马车,便心软慈悲,领她回来过活。
再则她看林纤,虽不比那晞婵美貌冠绝天下,却自有一种温婉与世无争的气质,惹人喜爱,在赵媪提了几句厚,也就生了撮合两人的心思。
况那晞婵境况不好时,覃儿出来寻事,甄窈的那句话倒提醒她了。
如今覃儿已经二十有二,旁的亲友子女早已成家立业,有了一儿半女。以往她再怎么催,都被那满心霸业的孝顺儿子给推辞去了,念及他功成在即,她也不好再催。
尤其是在有了郑明月一事后,更是提都不敢再提。
这么一想,晞婵的出现,倒非无一好处。
陆锦绣慈眉善目地笑了笑,听低头羞涩的林纤道:“伯母安心。”
然多日无果,陆锦绣终归不放心,侧头令赵媪将一盒子拿来,递与林纤,道:“此物最是容易增进感情,与其慢慢培养,不若扎根立稳,不用你说,我也知覃儿一心扑在那晞婵身上,哪还有你的余光?”
林纤笑意微僵,面色也颇有难堪。
前几日她白日送瓜果,夜里送补汤,无一不是被拒了回来,就连平日偶遇,她欢心上前说一句“有缘”,也次次被李覃用同一句话打击。
他说:“惊惊在等孤。”
若不是李覃的地位无人能及,日后八成要称帝,她无论如何也是要放弃的,哪还有她的希望?甚至连着也厌恶起那位陆夫人。
话说的好听,来了才知府中上下,哪个仆妇私下里不是议论李覃与那晞婵姑娘情深难分?
若说羡慕嫉妒,对于贪慕李覃天人之姿的她来说,那必定是有的。可偏就那女郎是天下闻名的大美人儿晞婵。论容貌仪态,她自愧不如。
此刻陆夫人开了这口,怂恿她用上此计,林纤当即起身笑应下,接过回了住处。
入夜。
林纤四处注意着,一个人摸黑去了后园,掀开帷幔入亭,轻放下端着的羹汤,便在此处紧张等候。
陆夫人帮她喊了随侯过来,定是可靠的。
这回可要一鼓作气,豁出去了才是。她想着,又焦急地隔着帷幔向外张望。
……
“哎小容爷您可当心点!别踩别踩,右脚的那个更粗稳些!”
园中有棵栽了数十年的松树,为孝庄皇后生前亲手所植,孝庄皇后名在史册,是天下闻名的贤德典范,待人宽厚体谅,未曾有过不公偏颇。
后世女子多有敬慕,更有甚者可将其语录倒背如流。
林伯站在树下,大张着双臂,生怕树干子上的敏捷人儿不慎掉落,难免再摔出个好歹。
他担待不起另说,小容爷可有的罪受!
念此,林伯即便被叮嘱了不许大声,也还是在树下焦灼不已,忙慌探看盯紧。待那少年爬将到了地方坐下,他压实了声音,悄声道:“您不去睡觉,反拉着我来园子里爬树,夜深光暗,虫子也多,若是被君侯知道了,少不得要罚你您!”
李烨容兜着衣袍,堆在肚前鼓鼓囊囊,闻言笑道:“林伯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堂兄若是知道,非但不会骂我,反而会夸我,不信你去喊他来瞧瞧?”
“但这会儿你先别走,帮我一个小忙。”他说完,细细叮嘱了林伯。
林伯听了,虽是不明不白,但无奈李烨容催的紧,且以李覃来拿捏,便怀着疑虑去了东南角的翠竹亭。
一瞧,里面竟真坐了位女郎。
林伯不由失笑摇头,也就小容爷这个小人儿精,晚时出来散个步都能留意到这等旮旯角落。
他快步上前,在亭外喊道:“是林纤姑娘吧?君侯喊你去那棵松树下见上一面,姑娘还是快些过去吧。”
林纤又惊又喜,端着羹汤就掀开了帷幔,急道:“可有说所为何事?”
“这我是不知道的,小容爷转告我什么,我便传达给林纤姑娘罢了。”林伯笑道。
林纤当即喜的要下台阶,又忽想起什么似的,退回来,欢欢喜喜地给林伯感激行了一礼,这才快步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