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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不知天高地厚的女郎,竟往她阿兄那边坐去了?!
她晞婵不过一宿敌之女,如何配得!
李甄窈咽下话,转瞬又得意洋洋起来。
她这般,无非是自讨苦吃。
哼,阿兄定然会训斥她不懂规矩!
晞婵实则也心中忐忑,然那李覃只侧眸淡淡扫她一眼,稍稍皱眉,倒没多说什么。她深深的松了口气,刚坐下,碰巧对上李甄窈敢怒不敢言的眼神。
仿佛要将她看出个洞来。晞婵只愣了下,便将目光错开了。
倒不是她不想笑,而是身旁这位给她的感觉,定不容那些小动作,她这种身份境遇,若是也像李甄窈那般得意回击,不定下一瞬就被他轰出筵席了。
酒过三巡,李箖琅问道:“何时回襄阳?”
晞婵微怔,也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不知是不是她的错觉,李覃的眼角余光貌似冷冷扫了她一眼,转瞬即逝。她撇撇嘴,权当自己看错了,继续暗自期待着。
因前世那一箭,还有死前的绝望一瞥,她对李覃本就怀有心理上的惧意,方才一见,他态度冷淡,气势又是极强的,她以为,还是能避则避。
却听他淡淡道:“过些时日吧。”
。。。。。。
傍晚。
晞婵像往常那般在窗前坐了一些时候,什么也不做,什么也不想,只眺望着窗外的那座阁楼,时而眼睫轻扇。
没过一会儿,婉娘走上前,笑道:“女郎,老妪今日听仆妇们小话,说是这阁楼自君侯回来就一直开着,您望了这阁楼有些时日,何不上楼看上一看?”
晞婵眼光倏地一亮,却又黯淡下来:“平日里用玄铁锁着,大概是不想他人前往,而今也只是他回来了,这阁楼去不去得,还是另一回事。”
婉娘道:“女郎明日不妨询问君侯?今日家宴上,君侯还道这两日都在府上居住。”
晞婵沉默了。微风吹过少女鬓边的发丝,仿若刮起了一缕香风。
她只望着那星月下的阁楼,在心底轻叹了声,慢声道:“何必自找是非,若是普通阁楼,我便问了,可这座是玄铁看束,重要程度不言而喻。如今我寄人篱下,安分守己便是好的,若里面藏有不可外传之物,岂不是平添烦扰?”
“女郎所言在理,”婉娘后退一步,转身剪西窗烛,“来李府的这些时日,女郎极少在戊时前入梦,不是眷抄陆夫人命人送来的书卷,就是李姑娘打发来的书法帖子,白日里又要整理书籍,女郎胳膊尚未痊愈,不知会不会严重了去。”
婉娘将一狐皮毯搭在晞婵肩上,眼中忧切:“要不明日再请大夫过来瞧瞧?”
晞婵仰头冲她一笑,慢慢摇了摇头,而后伸手撩开袖子,急于缓解婉娘的担忧。
只见羊脂玉般的手臂上依旧青紫一片,虽入目惊心,然比起前两日,已是好了太多,可见李箖琅也是下了大功夫的,用药也是极好的。
可婉娘见了,还是心疼:“瞧这青紫!”
晞婵忽想起什么,忙向窗外四顾,见没有旁人经过,方才舒了口气。
婉娘也是一怔,快步去关了窗子:“老妪顾虑不周。眼下女子的胳膊腿脚是万不能被陌生男子看去的,好在院中安静,巡逻的人也往旁的地方去了,今日难得空闲,女郎还是早些休息的好。”
“婉娘你也要早点休息。”
婉娘失笑:“老妪就在外间守着,等女郎睡了,婉娘再睡。”
灯烛熄灭,窗牖昏暗。
西窗风一吹,卷起一缕香风,钻入阁楼二层的窗缝。
美人泪
翌日清晨,白雾慢慢散去。
晞婵还在睡梦中,忽闻得一声惨烈大叫,便掀起床帐,喊来婉娘,问是怎么一回事。
婉娘面上喜色难抑:“还不是那罗汉子!当日他砸伤女郎,陆夫人却纵容不管,只让仆妇请人看伤,不成想君侯才归家几日,今早就找上这闹事的罗汉子,如今正在前院惩戒呢!”
外面眼看乱成一团,晞婵无心再睡,起身梳妆,收拾妥当后也赶往前院。
听婉娘那么说,李大人他们想必都在前院,她更不好置若罔闻,自个儿顾自个儿。
何况当日被那石块砸的不轻,李家视若无睹,晞婵还未寻得时机替自己出口气,那罗汉子就先受惩了。
前院围了数十个仆妇,站在院子中央,指指点点,密不透风。
罗汉子又是“哎呀!”一声惨叫。
晞婵走近,方瞧见李箖琅和陆夫人也站在一边,神情奇怪,李甄窈起哄,却被陆夫人瞪了一眼,拉至身后去了。
即便如此,她还探出头,叫嚣了句:“有阿兄在,没甚好怕他的!”
晞婵垂眸思忖,心中疑虑更甚。
显然这罗汉子与李家关系匪浅。那日虽言出无礼,可惩戒他时,李大人和陆夫人却又面露纠结,仿佛是碍于靠在椅上的男人,才未出声阻止。
那人正是李覃,此刻他冷声道:“昔日恩情,我李家已是仁至义尽。你若想要金银锱铢,李府断不会短你财路。若想袭爵加官,上报于我,也未尝不可。偏却贪得无厌,无法无天,在后堂耍起酒疯,往日李府上下对你多加纵容,今日你自个儿选,是安分度日,享锦衣玉食,还是滚出李府,自生自灭。”
李箖琅于心不忍,道:“覃儿,差不多得了。”
罗汉子听见有人替自己说情,忙痛哭大喊:“得了得了!真的得了!再打下去,我命都要没了!”
兵卒手里挥下的板子依旧未停。李覃不发话,那板子便不会停。
他沉默良久,忽而支着头,歪靠在椅上,阖上眸子,懒懒道:“端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