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无论如何,如今豫州困境解除便是好的。尔等回去之后,尽快吩咐下去,操练军队,休养生息,切莫懈怠!”
。。。。。。
阔大府门前,马车缓缓停稳,婉娘先下车,掀开帘子。
晞婵匆匆望了一眼李府大门,心中百感交集,也只一瞬,她收敛好所有情绪,踩着脚凳下车,随领路的赵媪走上台阶,穿过前院,径直往堂中去了。
方跨过门槛,便见上位坐了一对夫妇。男子玉冠竹袍,胡须精美,面含清秀,此刻正善目望着她。
妇人则是金缕衣、凤冠头,额前垂着一颗白玉珍珠,雍容华贵,不显神色。只时不时伸手,抓起一把瓜子,怡然磕着。似是才瞧见她,细细将那把瓜子放回盘里。
再往下,还坐着一位年纪轻轻的女郎,容貌明艳,一袭鹅黄裙裾。晞婵目光扫过她时,顿时心头一颤,袖下的双手冰凉起来。
她暗自深吸一口气,对那女娘满是敌意的神态置若罔闻,低眸走至中央,心绪如水,掀起一层又一层的涟漪。
她竟不知,前世的嫂嫂,原是这般活泼明艳的女子。
可后来却抱憾终生,郁郁而终。
李箖琅道:“事情我已知晓,李覃我儿已经启程亲去解救,晞婵姑娘往后就在李府安心住着,修着音集一事,还望晞婵姑娘费心了。日后他回来,若有什么面上对不住的,你别往心里去。”
说动他那儿子去帮助生死宿敌,差点没把他当初舌战群儒的少年气给逼出来。
若不是这次攻豫的是并州蒋济,且这厢又有老父因为酒醉下赌约,他只会旁观看戏。走之前还因此对穆廷年女儿恰有此艺一事稍有郁闷。
连带着他的藏酒也被夺走了。
“李郎,你怎当着外人面,这般说你那孝顺儿子?”陆锦绣眉头紧皱,斜了他一眼。
晞婵也是惊讶,但眼前陆夫人的态度却很微妙,她定睛看去,并不言语,安静站在那儿待他们争罢。
她来的路上,已做好日子难过的准备了。
两家关系本就如同水火,父亲又坑诈李覃,能有李校尉这般以礼相待,才是在她意料之外。
鹅黄裙裾的少女冷哼一声,环臂嗔视她道:“父亲何必给她好脸色,当初若非那穆廷年卑鄙,兄长也不会受伤,天下皆知的丑闻,她还能藏着掖着不成?”
“如今豫州有难,倒是求上兄长了,也不知是哪儿来的脸面。”
李箖琅呵斥一声,道:“李甄窈,不得无礼!”又转向晞婵,赔礼道,“晞婵姑娘切莫同她一般计较,她年少不。。。。。。”
正要说出口的“年少不懂事”,却堵在了李箖琅喉间,不上不下的。
老天爷呀,他没记错的话,那穆廷年家的闺女,比他闺女还要小上两岁。
他汗颜道:“她缺乏管教,改日我定让这丫头登门赔罪。晞婵姑娘一路舟车劳顿,住处我已令人安置好了,还不快带客人前去休息?”
再不散了,他夫人的眼神就要灭了他。
晞婵面上也不恼,当初确实是父亲不义,但事出有因,要说卑鄙,也是徐昴卑鄙,是她狠心,绝不是父亲心术不正。
她走前,微微一笑,道:“当时之事,晞婵亦听家君说起过,若有机会,晞婵愿为此弥补,在所不辞。李大人宽心,音集一事,晞婵定全力相助。”
说罢,便不再停留,行礼告辞众人。
穿过游廊,赵媪侧头提醒,不似来时那般热情:“姑娘可要记住了,正房是郎主和夫人的居所,西堂是我家女郎的屋子,至于东堂,可是君侯的住处,姑娘平日里若是无事,万不可往东堂那边儿走动,君侯喜静,不喜闹。”
一旁的婉娘皱眉正要开口,晞婵却微微一笑,半分不怒道:“多谢提醒。”
赵媪转了转眼珠,冷淡回了句“怎敢”,便闭嘴不再多话,领着她二人往西堂配间的西厢房去了。
又吩咐来府上的两个仆妇,让她们自此在西厢房做事。
婉娘送赵媪回禀,过后关上房门,趁那两名仆妇在外洒扫庭院,走至晞婵身边,言辞愤慨。
“女郎,她们未免欺人太甚!”
晞婵揉了揉酸痛的腰身,懒懒道:“我知你心中不平,但如今咱们有求于人,同寄人篱下也别无二差,往后小心行事便是。”
见此,婉娘哪顾得上其他,忙去将床铺了,一边说起方才送赵媪得知的消息:“方才听那赵媪说,随侯平日不在府上长待,多在襄阳治所居住,此次悬军远征,归来想必是回襄阳,女郎若顾及恩怨,倒也能松口气了。”
晞婵支着下颌,目中闪过一丝几不可闻的痛楚,前世那一箭,还有死前的剧痛,犹如毒蛇般在她心口忽地咬了一口。
听她沉默,婉娘皱了皱眉,小心解释:“非老妪多虑,只那随侯威名在外,传闻他睚眦必报,脾性暴戾。。。。。。”
晞婵轻声打断了她:“婉娘。”
婉娘愣了愣,转身听候,晞婵将她牵引至外间,遥遥指着一座阁楼,眼中好奇。
“赵媪可有说,那阁楼是作何用?”
婉娘道:“确有提过,说是君侯为一人所建,名为梨花楼,自建造完工就一直用玄铁锁着,至今不曾开阁。”
晞婵眺望着那座阁楼,只觉分外熟悉,可若说在哪儿见过,却是没有。
也在这时,后堂忽然响起一声暴怒的大叫。
“君侯何在?!李箖琅,”树木倒地,巨响无比,“我要见君侯!”
美人泪
后堂登时陷入混乱,火光通明。
李箖琅奔出正房,站在阶上,看了眼院中醉酒的大汉,冷冷吩咐道:“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人送回去,醉成这样,闯入后堂之地,成何体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