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到他又要傲娇拿乔,苏小媛也没生气,只淡淡地瞥他一眼,语气颇为理解,"也对,收获季节,肯定会有很多人,你那么怕见人,自然是不要去的了,我一个人开车去就好了,冰箱里有冷饭,晚上你自己热热凑合着吃。"
"你晚上不回来?"他下意识地抓住了她话中的关键信息,迅速反问出声之后,才注意到自己过于紧张的语气。
苏小媛没理他,径自去准备车了,她才来到车库不过三分钟的时间,预料之中地,他匆匆赶了出来,堵在她与车之间。
"我,我突然也想吃枇杷了……"说出这句言不由衷的话时,他险些咬掉自己的舌头。
妈蛋!枇杷是他最讨厌的水果没有之一了好吗?
【part2】
秋意正浓,青岭一带都是黄澄澄的枇杷园,就像高跟鞋只能平地装点优雅一样,应付山路,高档小跑显然不够看,才刚看到点青岭的边,车子就彻底罢工不干了,车上的两人不得已只能步行,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时间已经是近黄昏了
"我打电话让人开车来接我们回去。"走了一路,boss大人脚上黑亮的皮鞋已经尽是灰泥,他嫌弃了看了一眼,又看看走在前面兴致勃勃的小少女,终于决定没必要自找罪受,蹙着眉摸手机。
"前面不远处就有修理厂,让人将车拖去修就好了。"
"已经到了,喏。"转过身瞧他一眼,苏小媛理直气壮地从他手上拽过手机关掉。
青岭位于市郊,众多丘陵交错中,小河两岸是分布着的田地果园,居于高处,从他们的角度站定远眺,恰好能够看见果农们采摘枇杷的忙碌身影,他们大都穿着深色衣服,年轻点的妇女,手上带着白色的棉布手套避免被划伤,个个带着小兜,从一棵树攀爬到另一棵树,直到装满黄澄澄诱人的一篮,又才爬下树轻放进背篓里,如此单调地劳作,周而复始。
苏小媛突然想起了自己还没被破系统缠上的时候,在她十五六岁的年纪,常常爬到姥姥家枇杷园的树上,吃得牙都发酸了之后,就靠在树下睡觉,最终被焦急不已的姥姥找到。
想到往事,她突然轻笑出声,看着下方一个个忙碌的身影,眸中流动着浅浅的水光。
这些事情于她,已经好像是上辈子的事了。
她定定地看着果农们忙碌的身影,直到夕阳最后挣扎着绽放出没落的光芒,酒金色的光辉洒向大地,忙碌的人们大背小背,陆续回了家中吃饭,整片青岭仿佛都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再没有半点活物的声息。
从抵达这里,陆云齐一直都是处在浑身绷紧的焦躁状态,他并不喜欢这种四面开阔的地方,好像全世界的眼睛都注视着他一样,那一双双夹杂着各色-情绪的眼,让他疯狂的想要逃离,如同野兽无意间闯进了人类的地盘,躲藏,躲藏,终至无处可藏。
大口吸气也没办法驱散心中弥漫的暴戾与焦躁,还夹杂着越来越强烈的不安与恐惧,深秋的天,穿毛衣都嫌冷,他却开始面色泛白,额上涔涔溢汗,紧抿着的唇瓣无一丝血色,想要撒腿逃亡的冲动越来越不受控制。
"你怎么了?"苏小媛一转过身就看见他这般模样,她上前一步握住他紧握成拳的大手,入手冰凉一片,让她情不自禁皱紧了眉。
"是不是伤口痛了?"
他却只是摇头,良久才溢出一句话,"小媛,咱们回去,咱们回去好不好--"
苏小媛终于听出了他声音中的不对劲--他在害怕?
可是这里除了地形空旷之外并没有什么阴森的地方,更别提罕见的野生动物了。
看着他苍白的脸色,苏小媛脑海中突然闪过什么,"你是不是从来没到过四面通畅的地方?"
得到他不耐烦的点头之后,她反而放下了心来,向他道,"回去做什么,我都跟果农说好了,咱们去摘枇杷,按时算钱的,摘得多赚得多。"几乎是半拽着他的手,两人进了枇杷林。
苏小媛心中有数,他会出现这样的症状,纯属心里作祟,一个人长期将自己封闭在匣子大小的空间里,突然四壁大敞,必然会产生各种不良反应,轻者便如他这般,重者就由自闭症衍伸成被害妄想症,将所有人都当成是假想敌。
当人被恐惧所侵蚀的时候,平常防备重重的心就会变得敏-感起来,苏小媛很清楚,此刻是让陆云齐对自己产生好感的最佳时机,也是让他摆脱自闭的最重要时机,她自然不会同意回去。
"你在害怕?"摘了一颗枇杷放进篮子里,她侧过身看了身边明显紧张无措的男人一眼。
"没、没有!"
"你手心都是汗。"示意他看看两人交握的那只手,她撇撇嘴。
被烫着般松开她的手,boss大人有些尴尬,无论怎样,被个女人瞧不起这种事情都有够丢份的,可偏偏他连证明自己不害怕的勇气都没有。
两人一时间沉寂无声。
"有时候,只身阳光下,你才能知道,太阳很大方,不会小心眼的晒死一个憎恶它的人。"她又重新将手塞进了他的掌中,软软小小的一团,带着让人心安的热度。
陆云齐眸中墨色一闪而过,定定地注视着她。
夕阳的余晖早已散去,茂密的树叶遮蔽下,他紧紧盯着她上下翕动的嫣红小嘴唇,她的眼睛充满镇定人心的力量,软软流动着柔情,像他厌恶的阳光,又像他渴望的救赎。
如果,能够陪她一起站在艳阳下,就算被炙烤成灰烟又何妨。
一瞬间,他脑海中竟有这样疯狂的念头飘过,且如此恐怖的念头迅速传遍全身,最终紧紧占据心脏,胸腔中什么东西毫无节奏地跳动,心脏紧缩到几点,甚至连恐惧都快被遗忘了。
他想吻她,吻她喋喋不休的小棱唇——这样的念头无比迫切。
在他终于情不自禁欲拥她的时候,却掌心温热顿失,是她软腻的小手脱离了他的手,她翻身眨眼间便攀上了一棵枇杷树,用握过他的手顺手摘了一串枇杷,朝着他笑得美好,"拿兜接住,别弄破皮了!"
透过树枝的缝隙,他怔怔地看着她的红润的小脸:这是一张年轻稚嫩的面庞,娇气若一朵含苞的花蕾,让人连轻触都觉得惶恐,担心触坏了去;她的眼睛不笑的时候也能有浅浅的弧度,嵌着一双幽黑的眼珠,凝视着你的时候仿佛有千言万语,而那双始终吸引着他移不开视线的小棱唇此刻轻抿着,一股认真又可爱的正经。
他突然无比厌恶起自己,竟然会对这样的小少女产生可耻的欲-望,无论生理的还是心理的,都只是徒劳地让自己变得更加不堪,就像是黑夜暗恋着白天,注定交错的命运。
人在心事重重的时候,总是能忘记最原始的恐惧,陆云齐站在树下,手上拎着个不大不小的篮子,耳边传来他的小少女娇声的命令时,他又装作不经意地看一眼她兴奋的表情,僵硬地挪挪脚,让她能准确地探手将枇杷放进篮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