漆黑的夜空就像一块大幕,遮盖住整片大地,顾明月正独自走在狭窄崎岖的荒郊野岭。
黑暗的四野安静得只能听见哗哗的溪流声,路旁光秃秃的高大树木投下道道诡异拉长的阴影,仿佛是要从地底钻出来的恐怖魔怪在向她张牙舞爪。
不知从何方,突然传来几声凄厉的惨嚎,打破了暗夜寂静而寒冷的氛围,也令顾明月吓一大跳,她顺着怪声望向路旁的树梢,原来是一只夜枭。
这只夜枭有着弯钩状巨大的尖喙,强壮的爪趾令它能稳稳立在树枝上,夜枭扑扇着灰褐色的翅膀,双目冷冷地盯着顾明月。
见只是一只夜枭,顾明月拍了拍心口,长舒一口气,将方才提起的心重新放下。一阵冷厉的夜风刮过,令她激灵灵打了个寒颤,她不自觉地用双手抱臂,让自己暖和点,也让自己不那么害怕。
“白头波上白头翁,家逐船移浦浦风。一尺鲈鱼新钓得,儿孙吹火狄花中。”
一阵沧桑的嗓音从前方暗夜里传来,原来是一名老者夜钓。老者头戴斗笠,须花白,脸上布满皱纹,眼神专注而深沉,后背高高耸起,似乎是个驼子,他正在专心钓鱼,一双有力的大手稳稳地抓住钓竿,脚下还放着一只竹鱼篓。
顾明月上前问道:“老伯,天这么黑,你还钓鱼啊。”
“你不懂,天越黑,越好钓鱼。”老者连瞧都没瞧顾明月一眼,双目紧盯着水面上静静浮着的鸡毛,鸡毛上则缠着钓线,每当有鱼儿上钩,鸡毛便会极上下浮动。
顾明月奇道:“可你钓鱼还念诗啊,你声音这么大,不怕把鱼都吓跑了?”
老者淡淡道:“不怕。”
顾明月被眼前奇怪的老伯勾起了兴趣,随即转口问道:“老伯,今天的渔获怎么样啊?”
老者目不斜视道:“一天不如一天了。”
顾明月问道:“为何?”
老者这才第一次转头,瞧了一眼满脸好奇的顾明月,淡漠地道:“据说最近闹鬼。”
顾明月反倒越好奇了,问道:“闹鬼跟你钓鱼又有什么关系?”
老者白了顾明月一眼,似乎在说,你怎么这么多问题,但他还是老实地回答了顾明月的提问:“这些鬼,据说都很爱吃鱼,河里的鱼都已经被他们吃光了。”
顾明月反问道:“这牛山的恶鬼,我听别人说,他们不是爱吃人吗,怎么还会吃鱼?”
老者认真地道:“鬼之间的事,我又怎么知道呢,也许他们在人间吃惯了鱼,突然让他们换口味吃人,他们吃不惯。”
顾明月闻言,扑哧一笑,旋即问出了最后一个问题:“老丈,请问牛山往哪边走?”
垂钓老者闻言,满脸惊恐之色,赶忙摇头道:“前面那座山便是了,我劝你还是别过去,听说那座山最近闹鬼,每晚都能听到鬼哭狼嚎,每个去了那座山的人,最后都失踪了,这座山真的非常诡异邪门!”
“谢谢。”顾明月脚步不停,继续朝着牛山方向前进。
老者忽然起身,丢下鱼竿,伸手拦在顾明月身前,双眼流露出神秘而又深邃之色,他目视顾明月双目,冷冷地问道:“你有没有听过牛山红衣女鬼的故事?”
顾明月咽了口唾沫,小心地问道:“什么红衣女鬼的故事?”
老者双目变得诡秘而空洞,仿佛看破虚妄:“牛山上,曾有一座偏远的村庄,村庄里有一座闹鬼的古宅,据说古宅里住着一只红衣女鬼。古宅本是她和丈夫的家,夫妻俩相濡以沫,妻子生了女儿之后再不生产,可是丈夫需要儿子继承家族香火,于是丈夫另找了新欢,她被丈夫抛弃,和女儿一起被丈夫赶出了古宅。失去依靠后,日子虽然穷困,但还过得去,可是后来女人又失去年幼的女儿,心怀对丈夫的怨恨,于是女人便化身红衣女鬼,彻夜游荡在古宅之中,诅咒古宅。没过多久,她的丈夫便被吓死了,古宅以及那座村庄,都慢慢荒废了。从此,古宅里仅剩下红衣女鬼,孤独度过她的日日夜夜。”
顾明月面不改色,问道:“老伯,你的鬼故事讲完了吗?”
老者点点头。
顾明月道:“再见。”言罢,脚步不停,继续朝着牛山的方向前进。
老者拔腿快步追上,又伸手拦在顾明月身前,目光冰寒地凝视着顾明月,冷声道:“你急什么,这个故事还有下半截呢。”
顾明月漫不经心地道:“哦,那你继续讲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