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还有这个颜色的?我记得都是红色的。”
“红色的喜庆,”谢郁挑了两幅放进购物袋,一手拎着购物袋一手牵着白温璟,径直进入小吃区,“给你买个糖画。”
“选一个。”
白温璟精挑细选一会,最后选中了龙的图案,飞龙盘旋而上,五爪锋利霸气,眼睛炯炯有神。
摊主是个中年大叔,乐呵呵的调好糖浆,握着勺子收敛笑意,紧盯铁板,手腕平稳,一气呵成。
白温璟忍不住赞叹一声,摊主乐呵呵的笑笑:“新年快乐龙年大吉啊。”
“同乐同乐。”
谢郁牵着白温璟的手继续去下一个摊位,在过年氛围的烘托下,大家都是喜气洋洋的,用欢笑洗去旧年的晦气,用幸福的话语迎接新年的希望。
刚离开小吃区,白温璟手机忽然响起来,是苏赢打来的。
“喂?什么事啊叔?”白温璟咬了口米糕,不知道苏赢说了什么,他的咀嚼的动作忽然慢了下来,下意识的看向谢郁。
谢郁也看着他,小声问道:“怎么了?”
白温璟摇了摇头,跟苏赢说:“好,我知道了,我们马上过去。”
挂断电话,白温璟深吸一口气,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苏叔说……带回来接我们去,去医院。”
谢郁一愣,低声重复一遍:“医院?”
“嗯,”白温璟别开视线,心情复杂,“柳华她……她……”
“她吃了一瓶安眠药,抢救失败了。”
谢郁脑子“嗡”的一声,一瞬间只觉得天旋地转,眼前一片空白,身体渐渐僵硬,宛如广场上立着的冰雕。
他静静的看着白温璟,不确定似的又问一遍:“她……她走了?”
白温璟张开双臂抱住他,拍打着他的后背:“没事的,谢郁没事的,她这是解脱了。”
“我知道,我知道,”谢郁还是僵硬的立在那里,但是身体的颤抖却瞒不过白温璟,他紧紧地抱着谢郁,后颈上落下一滴滚烫的泪珠,接着耳边响起谢郁难以自抑的哭声,“白温璟,我,我没有妈妈了。”
白温璟喉间一哽,眼眶蓦然湿润,但是却不知道该怎么安慰谢郁,半晌,他无措的开口,干巴巴的说:“你,你先别哭,我们先去医院看看情况。”
苏赢在路边接到两人的时候,两人刚从菜市场出来,手里的东西还没来得及放下,谢郁的眼眶又红又肿,白温璟也好不了哪去,两人跟迷路的孩子似的,看到苏赢的瞬间,再也憋不住委屈,眼泪“吧嗒吧嗒”的往下掉。
“哎别哭,”苏赢使劲抱住谢郁,在他脑门上划拉着,“别哭,这对于她来说是解脱呢。”
柳华活着的时候太痛苦了,病痛也日日夜夜的折磨着她,每次醒来都不知道下一次苏醒是什么时候,那些药苦在身上,也苦在心里。
“她挺早就有自杀倾向了,活着对她来说也是一种折磨。”苏赢叹了口气,语调不紧不慢,仿佛历尽沧桑的老前辈,“到了医院就别哭了,让她也走的安心点。”
谢郁靠在窗户上没说话,两只冰凉的手紧紧交握在一起,哪怕车内暖气开到最大,也暖不了两人心中的慌乱无措。
这是他们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的面对死亡。
在死亡面前,再多的安慰都是苍白无力的,白温璟能做的只有沉默的陪伴。
在过年期间,医院的病人也没有减少,甚至比平时更为繁忙,白温璟跟谢郁十指相扣,紧跟在苏赢身后。
通往太平间的走廊都冒着寒气,白温璟咬紧后槽牙,手指用力扣住谢郁,李琦大到谢郁都察觉到了,反过头来安抚他:“别怕,要不你在大厅等着我们?”
因为刚刚哭过,谢郁的声音带着沙哑,喉间像是卡着什么东西,声音有些含糊:“你的手很凉。”
白温璟低头看着两人紧扣的双手,很勉强的笑笑:“彼此彼此。”
走过长长的连廊,寂静的空气忽然传来几声抽泣,白温璟毛骨悚然,下意识的抓紧谢郁的胳膊,但是紧接着他就意识到,这哭泣声来自谁了。
“爸?”白温璟带着谢郁快走两步,看着瘫坐在地上的白皓,连忙把人扶起来,“您怎么坐地上了?”
“没事,”白皓摆摆手,一手撑墙,勉强站起身,声音颤抖,“我没事。”
谢郁看着白皓,把视线转向太平间的门,看着护士从太平间把蒙着白布的柳华推出来,最后放到他们面前。
白色的布仿佛会吞噬灵魂的魔鬼,谢郁踉跄一步,靠在墙上呆呆的看着床上微微凸起的人形,却没有胆量掀开看一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苏赢帮忙料理好医院的事情,领了尸体送到火化场,再开车载着白皓、白温璟和谢郁前往火葬场。
路上白皓捂着胸口靠在椅子上,泪眼婆娑的看着窗外,沉沉的叹息道:“老苏啊,你没有爱人是不知道这种感觉的。”
苏赢叼着烟,意味不明的哼了声:“是吗?”
“我俩这辈子没缘,”白皓抹着眼泪,低声啜泣,“下辈子,下辈子我一定好好对她。”
白温璟翻了个白眼,出声提醒:“苏叔,你闯红灯了。”
车速依旧不减,谢郁抬手在驾驶位靠背上拍了一下:“叔,超速了。”
苏赢脑袋一震,急忙踩剎车,车子急剎,后面的车疯狂的按喇叭,苏赢抹了把冷汗,连忙把车停到路边,狠狠抽了两口烟,从后视镜瞪后面两人:“你俩干嘛呢?”
“闯红灯了叔,”白温璟说。
车内沉寂一瞬,谢郁又补充:“还超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