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轉身從丹秋懷裡接過玉獅子,這一看她心裡咯噔一下,就見丹秋柳葉眉擰成麻花,那張臉都快憋成柿子紅了。
「丹秋?」楚明玥不解打量她,「何事惹你不悅,竟是把自己給氣成這樣了。」
「無事。」丹秋悶悶開口,緊咬著下唇不肯抬眼。
這裡人多,楚明玥見她不肯說,就不再問。再看宣珩允,已經明顯不耐煩。
那邊女子的父親終於拿著風披小跑過來,「多謝公子搭救。」他把風披罩在女子身上,卻未有接過自己女兒的意思。
宣珩允掀了掀眼皮,眸底凜冽寒光不經溢出,嚇得男人呼吸一滯。
他始終背手、脊背挺拔而立,這時,宣珩允漠然說道:「扶好你家女兒。」話落,靴履往左邁出,身形挪開。
那個男人容不得多想,一把扶住女子交給跟過來的府婢。他始終低頭,不敢正視宣珩允,沉默一息,似是做出最終的決定,他深深吸了口氣,抬頭向宣珩允看過去。
「小女落水得公子相救,鄙人感激不盡,只是在下女兒如今待字閨中,今日周身透濕靠於公子懷中一事,被西邊過來的百姓瞧得清清楚楚,往後怕是再許不到好人家。」
宣珩允蹙了蹙眉心,唇角漾起一抹譏笑,笑意同楚明玥臉上如出一轍,五載時光給二人身上,終是留下些不易覺察的、共同生活過的痕跡。
他稍稍偏頭,往楚明玥看過去,試圖從那張嬌艷的臉上讀到哪怕一絲介懷的醋意,可惜沒有,他只看到她抱貓上觀,和西邊過來的百姓一樣,圖看個熱鬧。
曾經,她會因為犒賞功臣的賞花會上有某家大人家的小姐來敬了宣珩允一杯酒,而醋意滿天飛,把送往太極殿的宵夜換成一碗放進半壇醋的醒酒湯。
那時,他被一口濃醋酸到,斥她胡鬧任性。
今日,他發了瘋的想要從那張臉上解讀到一丁點的介懷之意,哪怕一點點,就能夠慰藉他心底正翻江倒海、痛徹心扉的撕。裂感。
他一方面瘋狂地想要把人攬進懷中,找一個沒有人的地方,只有他看得到的地方,小心藏起來;另一半聲音又在拼命讓他冷靜,他要做足已經放下的模樣,才能換來她一顧。
他啊,儘是咎由自取。宣珩允依舊笑著,維持一份平靜清雅。
女子的父親見宣珩允態度溫和,遂又更進一步,「不如就讓小女跟了公子吧,作妻作妾全憑公子心意。」
「你女兒不是我救的。」宣珩允溫聲且淡漠。
「什麼?」男人一懵,脫口而出。
宣珩允隨手一指,「你女兒是他救的,你府上何處,改日我讓他到你府上提親。」
張辭水一聽,欲哭無淚急忙辯解:「公子,我,我真不能娶!」
「哦?」宣珩允眯了眯眼,笑得漫不經心,「為何不能。」
張辭水啞口,急的開始撓鬢角,「反正就是不娶,屬下是奉公子之命救人的,這恩情當算在公子身上。」
死道友不死貧道。
宣珩允淡淡瞥他一眼,「跟著崔司淮,學得愈發膽大敢言了。」
張辭水一個哆嗦,悻悻閉嘴,垂眼之際,往某個角落飛快瞟過。
「本公子無意娶妻納妾。」宣珩允看向女子的父親,淡淡道。
許是宣珩允的臉過於俊美,而他端出的姿態又似溫潤公子,這聲回絕,未讓男人意識到是該知難而退的時候。
他面露為難之色,「這……公子,小女清譽不在,公子若是不收她入府,小女怕是無顏再苟活於人世。」
此話一出,楚明玥心道不好,這樣的威脅是會惹惱宣珩允的,她撓了撓玉獅子的下巴,心嘆做父親的不是個東西,可這姑娘許是無辜的。
這個時候,周圍開始熱鬧起來,十艘龍舟緩緩而來,推開一圈圈漣漪。
岸上跟著龍舟一路走的百姓唱著軟語小調,漸行漸近。
女子的父親看一眼來人,兩手提著袍子作勢就要跪下。
「今兒當真是個好日子,救人倒是救出一段姻緣來。」楚明玥兩步過去,拽了下男人胳膊,沈從言見狀跟上,一隻手提著男人後襟領硬是把跪了一半的人又提了起來。
楚明玥換了之手托著玉獅子,有些好笑瞪了女子的父親一眼,他想借著人多逼迫宣珩允點頭,這算盤真真是撥在逆鱗上了。
宣珩允拼命克制著心底的濃烈情緒,用平靜的目光注視楚明玥,知她是在救人。
也罷,這種時候有資格順著她心意,也讓宣珩允嘗到久旱逢甘霖的甜意。
他緩緩鬆開半掩於闊袖下、剛掐住中指第二骨節的如竹手指,那是傳令暗衛的手勢。
女子的父親被一把揪起,抻了抻後頸衣料,正欲再開口。
張辭水突然張大瞳孔,一步走近,反鎖了男人雙臂,男人受痛一聲悽厲長嚎。
圍觀龍舟的百姓們打他們身旁路過,有人好奇側目。
張辭水湊到男人耳邊簡短說了句話,後扣著人大步往附近停著兩頂軟轎的涼亭過去。
楚明玥臉上掛笑,朝丹秋一挑下巴,「走,咱過去把戲看完。」
昭陽郡主這瞧熱鬧有頭有尾的習慣倒是一點沒變。
宣珩允踱步跟上,幾人錯過人群,跟過去。
涼亭旁,兩棵將軍楠長得枝繁葉茂,主杆要二人合抱,一看就是有年頭的古樹了,可謂兩樹成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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