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都要正视自己的缺点和不足,越逃避越害怕只会越懦弱。活着就是要把自己变得更好。轻轻,你要做好更充足的准备去寻找工作,不要气馁。路痴就去一遍遍地背地图,背路线,多去看,多去走。不会的就多去问多去查,被骗了就记住教训,累得想放弃的时候,你就一遍遍问自己,当初为什么要选择怎样做,能这样甘心放弃吗?!我们要改正,要学习,要永远保持一颗努力上进的心,要好好活知道吗?”
李艳紧紧握着她的手:“所以什么成全什么放手都是屁话。你现在就回去找回他,跟他说对不起,跟他说你只是一时糊涂,说你会把自己变得更好,变得不会有什么配不上他,拖累他的破想法。你要相信你们俩就是最般配的,不然凭什么曾经要选择在一起?不都是想为对方变得更好所以才走到今天的吗?”
宋轻轻抿着唇,又哭了。
他教她,逆流而上。
写过无数遍的她,背过无数遍解释的她,却原来始终都没有真正明白这四个字的意思。
那是逆着对别人的不看好而上,那是逆着对自己的不看好而上,向上,永远向上。
“李艳,你说得对。我要回去跟他说对不起,我要回去找他。我要跟他说,我会努力向他靠近。”她紧紧回握着李艳的手,用袖子抹去泪水。
“那走吧。跟我坐火车去。”李艳笑着,站起身来。
两天两夜,在火车上,她们坐着聊天,李艳说有个男生喜欢她,另一个喜欢他的女孩就对她不满,便找人放学要围堵她。
“结果你知道吗?她找的人里就一个人认识我,那一个人还怕我从后门跑了,就去后门堵着,然后我就从校门口大摇大摆地走出去,还听见有人在我旁边说,诶,李艳怎么还不出来,还纳闷。哈哈,笑死我了。”
李艳是离家出家想去大城市闯荡的追梦姑娘。
宋轻轻与李艳在火车站道别。
李艳挥着手,洋溢着笑容:“我要去过我的白领生活啦!你要和他好好的啊!”
宋轻轻也向李艳挥手着,大声地回她:“我们都会好好的!加油啊!”
六年后,她叫南风,不叫李艳了。
天,怎么这么灰呢。
他伸出右手,遮了遮眼睛,他的左手还留着不可名状的酸痛,距离那场闹剧结束已经有五个钟头了,他以为在做梦,所以睡了,睁开眼,天就灰了。
“吃点饭吧。”许玉月坐在他身旁,吹了吹热粥,勺子递到他嘴边。
他偏了头,眸色淡然:“你和她说了什么?”
“我能说什么?”许玉月嗤笑一声,放了碗,“林凉,当初我都没阻拦你们,现在我来多此一举干什么?是她自己提出要走的,难道我能拿刀架在她脖子上让她跟你说道别?她要是有心想陪着你,我说什么都没用知道吗?”
“她是个傻子。她根本不懂爱人。你能带给她好她就跟你过下去,过得不好了远走高飞不是正常的事儿?人都是自私的。女孩子也不可能拿青春陪你一直熬苦日子,懂吗?说到底,她就是不想等了。你自己想开点,人都这样。”她把鸡汤倒进小碗里,用勺子搅了搅。
她说,这样的日子过下去真的太难受了。
她说,回去跟着宋文安
她说,不爱。
拳头狠狠砸在床上,用力,青筋暴出,骨节都泛起生硬的疼。
她做得对。
他们住的是时常断水断电的不足几十平方米的出租屋,糟糕的环境,有蟑螂虫子。他没有时间带她去游乐园,他不能随意带零食和酸奶给她,他关了她的小卖铺,他不能带她吃日料,让她被人欺负,让她只能在家等他。
他的无能,却一次次信口雌黄地对她说什么会好起来的……
呵,骗自己呢。
张开自己的左手,他低下头,轻轻碰了碰那根只能伸直的食指,上面还留着被人扳开的印记。
他真的没有一刻不想日子能好起来。所以选择来钱最多的外卖活,所以考证,所以一直想存钱买台好电脑自学软件代码,想留有资金开一家游戏公司,想等自己强大了再让她出来阅历。
可她说,她想工作,想开小卖铺……
而现在,他轻轻扯了扯嘴角,什么都没有了,还差点死去。
“等过几天送你出国治疗。国外有3d再造技术,还能把你手指的功能恢复到百分之八九十,你在这里的房子我也已经退了。安心疗伤吧,别想过去了,朝前看最好。汤我给你放在这儿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啊。”她起了身,望了他一眼,走了。
第一天,小雪纷纷,他看得眼涩。
第二天,又是雪,他叫护士给他装一点在碗里,他想摸一摸。
第三天,他开始尝试下地,不顾护士的劝说,却一次次摔在地上,膝盖青紫得肿了。
第四天,他能走一小段路了,窗外的雪依旧没完没了。
第五天,城市下了一场最大的雪,似要把纷纷攘攘都埋藏了,把回忆也埋了,他强忍着疼痛,扶着墙,一点一点地往外走去,钻心的疼在脑髓里窜动着。
他扯着笑,笑自己都这个时候了,还要念着她,念着如果她哥哥没有接纳她,她一个人要怎么过,还想着要把她带回来,怕她饿死,冷死,无人问津。
什么温柔谦逊,不装了。
若真碰到她,骂他是个疯子更好!就强迫到让她绝望!让她胡言乱语!让她那么绝情地离开他!
他已经走到了大街上,单薄的病服挡不住寒风,雪一块一块地砸在头上,冷意从脚跟向上,再汇入大脑,额头反而热得像是在燃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