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她看得出他的疲惫和劳累,便找来附近楼下贩卖的药草煮沸让他泡脚,并细心地给他揉着,摸着上面多出来的茧子,她的心头就很不是滋味,却还是抬头笑着冲他说:“林凉哥哥,你的脚真好看。”
得来的是他轻轻一笑。
她开始尝试做饭,却还是一次次失败,直到离开这里,她都没有学会。
她找工作挣钱的念头并没有熄灭,她鼓足了几天勇气决定第一次出远门,于是林凉中午送饭离开,她便后脚跟着出了印玉小区。
她身上的钱是林凉给她的零花钱买零食的,她第一次一个人坐公交车,不知道投一块钱便投了五块进去,又没听广播坐错了站,她的本意是去市中心人多的地方看看,下了站却是茫然一片。
没有一家店子有招聘信息,就算有基本都是招长期工和二十岁以上的,她带着胆怯第一次同人搭话询问工作,被冷着脸拒绝,她只好一直走,一直走,这些陌生的地方像一个个怪兽,要将她撕碎般,她彷徨无措。
自卑和自我怀疑是在别人的拒绝和嫌弃中衍生出的。
宋轻轻看着自己的双手,放在阳光下翻着手心手背,看着指尖透着阳光而亮,她开始觉得这双手好没用。
一直到了晚间七点,她还没有回家,因为她迷路了,失去了回家的方向。这个城市太大,除了印玉小区的名字,其他地标,她什么都不知道也没记住。
她借了别人的手机,拨着她熟背在心的号码。
“去哪儿了?”对面的人声音冷得如一月冰。
“我……我不知道。”她带着哭腔,茫然地看着四周。
“这里是王府井。”借她手机的人好心提醒她。
被带回家,全程见不到林凉一丝笑容,对她仿若空气般,甚至与楼下大爷笑着打招呼,走进楼梯里便收回笑容,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她。
后来是她的撒娇卖好才惹他动容。
他问她:“跑那么远干什么?”
那一刻,她好像明白为什么林凉会骗她说没有摔倒了。这是对那个人独有的撒谎技巧,不想让他为自己皱眉和担心,也不想向他袒露自己的失败和弱小无力。
他想成为她心中无所不能的存在,她想成为能和他一起承受的陪伴。
“我只是想出去玩……”她说。
他轻叹一声,亲着她的额头:“轻轻,等过了一段日子我就带你出去玩。我知道你憋坏了……抱歉。”
这不是他的错。她双手环抱着他的脖颈,嘴唇贴着他脖间温热的肌肤。是她活在他织的美梦里,被人敲醒了。
她不想放弃找工作,这次她比之前做足了准备,记下公交站牌,记住街道,又坐上公交车去往市中心。
繁华的都市圈,高楼大厦闪花了她的眼,奔走的人群攘攘,车流不息,她似是见到了自己的渺小般,下车的那一刻站在原地停了很久才出发。这里的天桥,街道四通八达,转弯很多,名字又相似,走了几圈,她头都晕了。
她看见橱窗里美丽的衣裙和玩具娃娃,手指不敢触碰的缩在口袋里不愿拿出,她看着人群里有电视上才有的英姿飒爽的女白领,一身正装昂首挺胸地从她面前略过,她只闻到她身上的好闻的香水味。
她每一处都停了很久,因为陌生所以看了很久,想了很多,走走停停,她想看看时间,掏出手机却是关机了,她懊恼地骂了句破手机。
于是她又走了很长一段路才走到公交站,想看地名和走向却记不起来时的地点,她努力地回想却还是一次次的茫然,急得她用力地拍着自己的头,一下一下用力得不怕疼似的骂自己是个“笨脑子”。
“你怎么这都记不住!”
不甘心和挫败蔓至全身血液,她颓然地埋怨自己的记性,又带着面对林凉的害怕和羞愧坐在公交站牌的等候椅上,抹着眼泪看着地很久很久,久到天黑了,才准备借电话让林凉接她回家。
林凉在外正与同事喝着酒吃烧烤,还想着打电话问她想吃什么,他烤了带回来,还没行动,陌生号码便拨进来了。
许是因上次的事,他的脸顿时寒了,不好的猜测流满全身,闭了闭眼还是接起了。
“喂,请问是哪位?”
“林凉哥哥。我,我……”
她深吸一口气,手紧紧地捏住了手机,正要说什么,身边的人便抢话问他:“你妹啊?”
“不是,是我的……”他停顿了一声,看着周围人眼中的揶揄,怕误认为他有什么不良嗜好乱想乱讨论,便又说,“你听错了,是我女朋友。她在打嗝,所以你才听成了哥哥。”
“抱歉,那我先走了。”
他问了宋轻轻地址后挂断电话,动身离开。
同事见他走了,纷纷八卦着:
“小凉有女朋友了。”
“这又啥稀奇的。小凉长得好,有女朋友不是正常的。”
“我觉得应该是个富婆看上他了,还有点怪癖好,叫他哥哥那种。”
“你就会乱想。哈哈哈!”
不知哪儿来的冷风,混着沙土进入那个胡言乱语的人烧烤盘中,毁了他的吃食,正骂咧着哪儿来的沙毁了他的饭,便抬眼一看林凉正站在身旁轻轻看着他,如刀般。
他一时哽咽,毕竟说人闲话被逮住是难堪的,可他却不怕这个比他小七八岁的少年,于是笑着装作没事样地问:“咋回来了?”
林凉没回答,只是向老板说着,“两串金针菇,一串烤肠,一串玉米,再来点脆骨,嗯,豆腐两串,鸡翅两个,牛肉五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