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种想法让江野非常沮丧,他闷闷不乐地站起身,离开了客厅。
一直到深夜墨恩斯都没有回来,江野独自躺在主卧的大床上,盯着头顶深蓝色的帷帐出神。
他并没有睡,也睡不着,可不知从何时开始,卧室的环境生了变化,飘渺的白雾沿着地板向中间的大床汇集,越积越多,慢慢的,几乎整个房间都被白雾覆盖了。
江野坐起身,疑惑地眨了下眼睛。
奇怪的是,他并不感到吃惊,情绪很稳定,仿佛这并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过了会儿,白雾中出现了一个模糊的人形,江野一直盯着他,“你是谁?”
那人自茫茫白雾中走出来,江野看到了一张与墨恩斯一模一样的脸。
不过江野知道那并不是墨恩斯,先不说对方身上细润如水的气质,清净温良的眼神,光是那头如同乌鸦羽毛一般柔顺的漆黑长,就和墨恩斯完全不同。
虽然是初次见面,但江野对他有种莫名的亲切感。这种亲切感无关长相,也和墨恩斯没有任何关系,单纯就是觉得亲近,是一种非常远古的、始祖的、回应在血脉中的呼唤。
所以江野立刻明白了这是谁,“你是墨恩斯的兄弟吗?他正在到处找你,想要杀了你。”
男人苦笑一声,“是的,我知道。”
他一笑起来,和墨恩斯更像了,简直就是同一个人。江野又问:“那你怎么还敢过来?这里是墨恩斯的地盘。”
“我的手下把他引走了,而且这是在梦里,我想他不会注意到我来了。”
“梦?”江野看看床边的雾气,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原来如此,我还说怎么雾霾都进屋里来了。”
也难怪江野情绪这么稳定,做梦时头脑确实不太清醒,就算现在有只恐龙夹着公文包推开门走进来问江野买不买吸尘器,他都不会惊讶。
江野掀开被子,很好客地拍了拍床,邀请对方坐下,“你们之间到底生了什么,墨恩斯为什么那么恨你?”
“是我背叛了他。”男人眼中流露出自责与后悔,他坐在床边,低头看着自己的手,仿佛在回忆那些他亲手犯下的罪孽。
“我的名字是恩德尔·森得·密特斯伽,最开始我和墨恩斯出现时,只是一个存在,连质量和形状都没有。”
“我们只是同时诞生在同一个地方的两个‘点’,当我们开始思考时,便有了自我与意识,时间开始流淌。”
“那时候还没有空间的概念,我们感觉非常挤,于是便分别向两侧移动,空间由此被开拓。”
“这就是阿尔兰蒂斯和密特斯伽的雏形,后来我们逐渐完善了外形、语言等等,开始在自己空间里创造生物与环境,并乐此不疲。”
恩德尔的声音低了下去,“分歧是在此时产生的,墨恩斯赋予他的子民奇形与力量,而我给了人类创造力与生命力,这本来没什么,我们只是醉心于自己的世界里。”
“我们也曾互相信任,互相尊重,经常会一起讨论如何去创造和管理自己的造物。”
“但是空间和能量是有限的,两个世界必然要争夺资源,我太沉迷于自己的创造,太贪心,满脑子只想着自己的世界,然后我暗算了他,将他推入黑暗的、无际的虚无之地,那是个对于神明来说也过分寒冷孤寂的地方。”
江野皱起了眉头,“他在那里呆了多久?”
“很久。”恩德尔轻声说着,“久到足够我侵占了许多资源,让密特斯伽的领地远大于阿尔兰蒂斯。”
“大概十万年前,墨恩斯把虚空撕开一条裂缝,从里面逃了出来,来向我复仇。”
“我将太多力量赋予在密特斯伽的土地上,已经无力招架他的报复,所以我用仅剩的力量在两个世界之间建立起一道墙壁,至少能保护密特斯伽不被破坏。”
“江野,你现在看到的我,其实只是一缕残魂罢了。”
江野侧头看着他,心里很不是滋味。
知道了前因后果,他便能明白墨恩斯对人类的厌恶,也理解他内心的仇恨,可是对于恩德尔来说,他曾拼下性命建立的墙壁,竟然就因为自己所庇护的人类,马上就要毁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