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若和青玄坐在这年轻人身边,皆是低着头一声都不吭。一人打着哈切一脸的困意,一人快将脑袋埋进地面,心里念叨千万别跟我说话,千万别跟我说话。
青玄一边埋着头在心里念叨,一边暗暗在桌子底下去踢奚若的小腿,用鞋尖一下一下的抵,期望这位在场唯一不害怕奚牙的人,赶紧开口结束现在的沉闷气氛。
“咳咳,爹你突然过来干什么?”奚若揉揉小腿,眨巴眨巴眼,悄悄在桌底把青玄的脚拍走。
这么疼,估计都青了。
奚牙还是那副表情,嘴角弯起的弧度万年不变:“来看看你们,准备什么时候回去?”
奚若将头靠上奚牙的肩膀,虽然挨不到实体,象征性的与那个虚影贴在一起,声调拉的长:“过几天,过几天就回去了。”
奚牙竖起一根手指凝聚一点灵力,抵上奚若额头,将这粘人的家伙悄悄推远些:“郁修呢?”
“就知道你要问大师兄。”奚若撇撇嘴,往外面一扬下巴,“喏,大师兄的屋子就在那边。”
奚牙的眼神一暗,看来就连奚若都不知道现在郁修已经出去了。他现在本体不在这里,在的只是个虚影,所以无法准确的感受到郁修所在的方位。
“他不在。”奚牙还是那副表情,摇头,“我刚刚去看过了。”
奚若挠挠后脑勺:“那可就奇怪了,大师兄半夜跑出去干嘛?”
青玄坐在一旁,罕见的没有开口加入这场聊天里面,低着头眼观鼻鼻观心,一个字都没说。无论是在原来的世界还是这个世界,他都害怕奚牙。
门外,错杂脚步声响起,这是唯一有亮光的地方。郁修推开门,胸口还随着喘气微微起伏,闯进来单膝跪地,手持青阳剑低头向奚牙行礼。
“师尊,我回来了。不知道师尊深夜到访,有失远迎,请恕罪。”
他知道奚牙过来之后,连忙调动体内的灵力,御剑赶回来。现在灵力只剩下一丝,郁修只觉得脑袋发昏,浑身没有力气。
全然不管地上郁修晃晃悠悠,都快要跪不稳,奚牙支着下巴,若有所思:“你如何知道我来了?”
“我……”郁修一怔,额上几乎要滴下冷汗。
是啊,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自己在郊外的阵法处,怎么就隔这么远都知道奚牙来了,还这样急匆匆赶回来?
对了,是自己本来就要回来,结果到了这里却发现厨房有亮光,于是进来看看。
即使这个理由蹩脚又牵强,不能解释自己如何赶回来居然累成这样,也不能解释自己好似未卜先知,一进来就行礼问好,但郁修还是准备硬着头皮说出口。
“我……”他将思绪在心中转了转,编造好理由正准备说出口,刚吐出一个字话头就被奚牙截住。
那银衣谪仙皱着眉,好似看见了苍蝇:“你这穿的是什么?”
之前郁修将自己的衣服都换掉了,可是他没有带另外的衣物,只能先让唐绒给自己编出来一身。
但不知道那家伙是故意还是真就不会变,施法做出来的款式,完全和郁修的风格不搭。
像是现在这套嫩黄色的衣袍,直接拿去给奚若穿,都嫌颜色浅了。
但吊诡的是,偏偏郁修能驾驭住。
冷面仙君穿一身嫩黄,看着像刚从花蕊处,由天地间最精纯清澈的力量凝结诞生出的花灵。
其实好看,但偏偏奚牙不喜欢这种,看他常年只穿银白色就知道。这家伙就喜欢端个仙气飘飘的大神范,这嫩黄色可不像是神仙会穿的东西,自然就遭到了奚牙嫌弃。
“我……”郁修思考着该怎么解释现在的这一切,其实也没什么大事,大不了就是换身衣服,可理由难找。
而且现在,他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去掩盖。
玉锁,当时玉锁也被郁修一起摘下来,包在包裹里搁到几十里外的位置。现在他脖子上空空如也,这要怎么朝师尊交代?
现在他体内灵力恢复的极慢,现在还是只有那蚕丝般的一缕。郁修的身体没有灵力维持,濒临崩溃,冷汗不停的从额角流下,嘴唇上的血色消失发白。
他原本就单膝跪在地上,双手抬起行礼,现在胳膊一阵阵发颤。
但即使是这样,郁修也不敢放下手抬起头,露出空荡荡的脖子。
“你先起来吧。”见郁修这样,奚牙也不禁心软,一阵阵烦躁。
他挥挥手,但地上郁修并未有要起来的意思,现在已经是连指尖都在颤,但是还不肯从地上站起。
奚牙眉毛几乎要拧成一团疙瘩,眼眸深邃盯着郁修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郁修将头埋的深深,不敢与奚牙的眼神对接,只是暗暗咬牙坚持着,不能现在起身。
大脑转的飞快,但是却搜寻不出一个能合理解释的理由。
此时郁修不知道是在害怕奚牙责罚他,还是在害怕会失去大师兄这个位置。是在懊悔几天前就不该把衣服换下来,还是在懊悔自己明明知道师尊到来,怎么就忘记了先去把东西取回来。
怎么办?怎么办?怎么办?
要是自己就这样晕倒,是不是就能先逃过一会?
郁修只觉得前方一片灰暗,现在是无论怎么样,都逃不过去了。
他深吸一口气,准备先缓缓抬起头,私自将玉锁离身是自己不对,师尊想怎样责罚便怎样责罚吧。
“项链在你脖子上,我给你拿回来了。”随着脖子一沉,脑海里响起一道疲倦声音。
那声音嘟嘟囔囔,就差直接变成实体敲郁修的头了:“早知道就该早点切断脑海传讯,你刚刚一通乱想,差点吵死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