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衍闻言沉默着不说话。
萧颉又继续说,“今日陛下得到消息,派兵部尚书去军营调停,结果,兵部尚书也被他们扣押了,将士们要挟陛下下旨惩治沈海,并且恢复九哥您的兵权。甚至还有将士扬言,’军中只认靖王,不认皇帝‘这样的诨话——”
沈长梨听着心里一紧,她知道将士们这些言论,直接犹如将萧衍放到火上烤。
他们群情激愤,以为是为他好,其实不然。反将萧衍推向了不利地步。
“九哥——”萧颉急的满头大汗,见萧衍依旧黑不作声,他在原地转了几圈,终于忍不住催,“此事不同凡响,你倒是说句话啊!现在该怎么办?若是任其事酵下去,你别说娶妻,远走玉屏城就藩,只怕你连京城都跨不出一步——”
沈长梨眼眸一深,手轻轻落在萧衍肩头,虽然没说话,但她的紧张,萧衍感受到了。
可他依旧纹丝不动,神俊的容颜,与平时没有半点差池,根本看不出异样,也不知他心中究竟是怎么想的?情势犹如箭在弦上,他每一个决定,都关乎局势展。
屋内的气氛变得浓稠起来,谁也不敢打扰他的思虑,片刻,萧衍伸手拿下沈长梨的手,紧紧握在掌中,“这是一个局,是冲着本王来的。”
这还用他说?
“九哥,事情已然生,下面我们该怎么办?”
萧颉磨拳霍霍的样子,好像只要萧衍一声令下,他就要大干一场似的。
萧衍淡淡地上瞟了他一眼,就没了下文。
沈长梨皱着眉,“爷,很明显,将士们是被人利用了,他们对你忠心,容不得别人对你出言不逊,沈海如此,是在故意激怒将士们,他这么做,肯定没安好心。若爷不去阻止,恐怕事态对您和将士们都不利。”
萧衍勾了勾唇,扭头看她,“怎么阻止?”
沈长梨一噎,想了想,如今将士们正在气头上,确实不好阻止。“可也不能任由他们这样下去,否则,最后倒霉的还不是他们?”
“是啊,九哥,兄弟们可跟着咱们出生入死多年,怎么能忍心他们被人挑拨利用,陛下定然不会饶过他们。”萧颉也焦急地接过话。
萧衍叹息一声,松开沈长梨的手,慢慢起身走到窗前站定,沉默良久才回过头来,目光灼灼间,一张平静无波的脸上,竟是一抹让人难以琢磨的暗沉。
“现在最好的办法,就是以不变应万变。”
“九哥,你的意思——”萧颉若有所思。
如今黑豹军中哗变,陛下是决不能容忍的。当初他收回萧衍的兵权,将沈海派往军中,明知黑豹军对萧衍甚是敬重,几乎唯他令是从,可沈海还是出言挑衅。难不成这只是陛下的一个试探?想想,沈海不过是辱骂了萧衍几句,就引得军事哗变。若是有一天,萧衍振臂一呼,结果会怎样?不言而喻。
陛下明显还是不信任萧衍,此事,或许就是陛下暗中指使的,就是看萧衍如何反应。
以不变应万变,或许就是目前最好的处理办法。
只是,可惜了军中的那些忠心的兄弟。
“傅大海是吃素的吗?这几天究竟干什么去了?我被老娘罚跪,他不是一直在军中稳定军心的吗?出了如此大的事,怎么他也不早早向九哥你禀报一声啊!”
萧颉着实是急了,已经领会了萧衍的意思,开始报怨傅大海。他和萧衍不在军中,兄弟们是听傅大海的呀!若是他及时阻止,也不至于搞到现在这等地步。
沈长梨心头也起伏不定,她深知,经此一闹,等兵变平息下来,老皇帝肯定要以此事为借口,将黑豹军打乱,安插自己的亲信。长此以往,黑豹军再不复存在。
“爷,将士们对你感情深厚,你若不出面,会不会寒了他们的心?再则,若你不阻止,陛下又会怎么想?会不会以为是你在背后指使?你现在只要阻止了哗变,说不定就能洗清嫌疑。”
萧衍摇头,走回来坐到椅子上,“爷现在什么都不能做,不做,就不会错,就不会被人抓住把柄。”
沈长梨心里一动,虽然她不理解萧衍的行为,但她知道,他绝不是无脑之辈,既然他这样说了,必然有他的考量。或许那就是别人为他挖的坑,正等着他往里跳呢!
既然萧衍做了决定,沈长梨也不再劝,她眸光也变得深邃起来,“好吧!既如此,咱们就将眼睛擦亮,看那些跳梁小丑轮番上台,也不知最后浮出的大鱼会是谁?”
萧衍一笑,扭头看她,眸光中赞许,“阿梨说的对,我自岿然不动,谁先憋不住,谁就输了。”
萧颉虽听的云里雾里,可他向来唯萧衍马是瞻,看着他夫妻二人都不再着急,他重重吐出一口气,垮下身子,“娘的,哪个混蛋设的这个局,拿兄弟们的性命做赌注,若是让老子知道,非扒了他的皮不可。”
萧衍目光冷冷地看向他,没说话,却意味十足,“阿颉,这几日大海请假,去接他的老娘了,不在京中。”
萧颉一愕,“奶奶的,我说呢!原来他们是趁着我们都不在,才故意激怒将士们搞出这场哗变——九哥,看来,你人还未走,就有人将手伸进了黑豹军,他们这是要拿黑豹军开刀,将你拉下水。这是有人不想让你顺利去玉屏城啊!”
萧衍眸光一眯,“爷不是二皇兄,不会心里膨胀到看不清形势。”
沈长梨咬了咬唇,又将手按在萧衍肩头,“爷,若是别人往死里逼你呢?若是他们以此事为由,不放过那些跟你出生入死的将士们呢?若是他们没死在战场上,而是死在敌人的软刀下,爷心里不难受?若是这场哗变无法收场,爷不如,就——”
“就如何?”
萧衍扭头看他,满眼都是深意。
“就,就真的反了——”
“胡闹!”萧衍低嗔一声,将她又拉进怀里,抱着她满意的叹息,“爷若想要那个位置,绝不会以这种方式。爷目前最想要的,就是与你顺利完婚。玉屏城,才是爷的归属。阿梨,外面风雨飘摇,只要爷一走,一切都会归于平静。现在有人明显不想让咱们顺利离开,想以绝后患,为了你,爷怎能冒险?”
沈长梨两手紧紧抱着他,原来他的一忍再忍,皆是为了她。
她心中一感动,最终将嘴边的那句话说出,“爷,若是你没有办法阻止玉流凝入府,那就别费心思了,我,可以接受——”随后,她又赶紧补充一句,“不过,她只能是你名义上的侧妃,你的身,你的心,绝不能在她身边停留哪怕一点点——”
萧衍好笑,紧紧抱住她,“好,都听阿梨的——”
萧颉瞧着他们都这时候了还腻腻歪歪,连他这个情圣都有点受不了了,赶紧起身,“既如此,小爷也不闲着了,去找我家阿华去——”说着,他一撩袍子,说走就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