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翔潛抬頭看了他一眼,片刻後不咸不淡的問:「是小鄭啊?你找誰?」
鄭志遠被問的有點尷尬,規規矩矩站到他面前,保持微笑:「我,來找您」。
「哦」。於翔潛應的漫不經心,又擺弄了兩下長鋸,才說:「那你算是找對門兒了」。
鄭志遠簡直哭笑不得,對方知道自己是來找他的,卻並沒有要多說幾句的意思,興全在手裡的長鋸上。
鄭志遠忙把禮盒放地上,殷勤的問:「於老師想鋸什麼?我幫您吧,您這雙手是畫畫用的,不好幹這些粗活」。
「哦?你,擅長用這個?」於翔潛臉上有了笑意,爽快的把鋸遞到鄭志遠手裡,然後指指板凳腿:「把這個給我鋸掉」。
鄭志遠拿著鋸看看地上嶄的實木方凳,心裡合計著,於老師平時愛搞個盆景種個蘭花啥的,或許是想拿這個方凳當花凳,嫌它高了才把腿鋸掉一截?
「愣著幹嘛,你到底會不會用這個鋸?」於翔潛不悅的問。
「會,當然會」。鄭志遠慌忙點點頭,一腳踩住凳子,搭上鋸呲啦呲啦鋸了起來,不到一分鐘,板凳腿啪一聲掉地上。
鄭志遠直起腰,陪著笑,問:「於老師,這樣行嗎?」
於翔潛叉腰看著,點點頭:「可以,很標準」。
鄭志遠聽後忙將鋸搭在另一條板凳腿上,才要鋸就被於翔潛給攔住了。
「小鄭,鋸掉一個就行,剩下的都留著」。
鄭志遠不明所以,好奇的問:「三條腿的板凳?您要這個做什麼?」
於翔潛一臉得意:「這是給我女婿準備的專座!」
鄭志遠差點沒一頭栽地上,這算什麼事兒?自己都幹了啥?
他正兀自尷尬呢,一個5o歲上下的婦女手拿雞毛撣子從屋裡沖了出來,直奔於翔潛雨點似的抽過去。
「於翔潛你沒完了是吧?是不是沒完!你能不能有點人樣兒?黃土埋半截的人了,死之前還能不能有個人樣?!」
於翔潛被打的活蹦亂跳,躲了半晌突然把矛頭對準鄭志遠。
「你打我做什麼?明明是小鄭鋸掉的板凳腿!我可一手指頭都沒動!」
鄭志遠呆在原地,「額…」。
手裡的鋸丟也不是,拿著也不是,承認不是,否認也不是,只能手持作案工具,給面前的這對活寶一個冒傻氣的笑。
「溫姨好」。他主動的和溫喜蘭打招呼。
「於翔潛你別欺負老實人啊!」溫喜蘭揪住於翔潛的耳朵不放,指指鄭志遠,道:「小鄭是個什麼樣的孩子我比你清楚!如果不是受你指使,他能一進家就鋸掉咱的板凳腿兒?這樣的事兒除了你於翔潛能幹出來,全陵瀾縣都找不出第二個人!」
鄭志遠撓撓頭,忙放下鋸上前打圓場:「溫姨,您也別太怪於老師,這板凳腿…確實是我鋸掉的,這個錯也有我一半兒」。
溫喜蘭放開於翔潛的耳朵,又剜了他一眼,這才招呼鄭志遠進屋說話。
「找於老師有事兒?」溫喜蘭倒了杯水遞給鄭志遠,往圍裙上擦擦手,坐到對面的沙發上問。
鄭志遠誠實的點點頭:「是有個事兒要麻煩於老師」。
溫喜蘭嗯了一聲,笑著搖搖頭:「那你幫他鋸掉板凳腿,或許是正確的,他那個人脾氣犟的很,心裡不樂意啥忙都不願意幫。這不最近女兒和女婿回齊城定居了嗎?於翔潛橫挑鼻子豎挑眼,就是看不上女婿,變著法的給人家難堪,昨天剛去家具城專門給女婿買了把凳子,回來就開始算計要鋸掉哪條腿合適,你算是合了他的心愿,說不定今天能請動他」。
鄭志遠尷尬的笑笑,他知道溫喜蘭是個直爽人,並沒有責怪他的意思。
兩人正說著,於翔潛端著紫砂茶壺悠閒的走了進來,和鄭志遠說話也有了笑容。
「你小子有事兒要求我吧?」
鄭志遠忙站起身,傻笑著豎起大拇指:「於老師這一掛算的真准!」
「坐下說,坐下說」。於翔潛得意的笑笑,把他摁回沙發上,自己轉了兩圈兒最後挨著溫喜蘭坐下,東張西望的翹起二郎腿。
一旁的溫喜蘭嫌惡的白了他一眼。
鄭志遠看的想笑,但同時也羨慕兩人的感情能一直這麼好。他略微思忖,然後先開口問了別的。
「溫姨,咱翔寶齋裱畫和做毛筆的手藝都被列入非遺了,我看外邊兒都掛了牌,能請動我溫姨親自動手裱畫的人肯定不多,不過於老師肯定是其中一個」。
於翔潛自豪的抬抬下巴:「那當然,就算你溫姨一年只裱一幅畫,那也肯定是我的!」
溫喜蘭抬手往旁邊推他,嫌他礙眼,然後對鄭志遠說:「咱們翔寶齋的這兩樣手藝早就被列入非遺了,想想之前翔寶齋差一點被拆掉,我們四處求人費了多大勁才保下來這個地方。現在啊,就是願意幹這行的年輕人太少了,我兒子于丹墨還在美院讀研究生,那性格脾氣…」。
說到這裡,溫喜蘭直搖頭:「那可真是你們於老師的親兒子,和他一個樣兒!裱畫、做毛筆的手藝是指望不上他了。于丹霞呢,玩兒心重,坐不住,也幹不了這一行。好在你利利姨的閨女喜歡這個,這不一直跟我學手藝呢,現在我們都想開了,只要手藝能傳承下去,甭管是誰家的孩子,只要願意學,我們都願意教。不能讓老手藝絕在我們這一代人手上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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