衝到村口,總算有了路燈,但街上沒什麼人。
潭雨翠停下腳步,喘著粗氣看了一眼劉緒虎,他蜷著身子跟上來,狼狽的像個被人追趕的乞丐。
在燈光下細細一看,潭雨翠才發現他褲子大腿內側像是貼了一層黃泥,濕乎乎的。
這是,嚇尿了?
潭雨翠掀眼皮瞥了他一眼,突然覺得自己今天…
可能玩的有點過火了,可別真把他嚇出病兒來。
「要不,我帶你先找地方洗洗臉?」潭雨翠指指他的衣服:「順便把土拍一拍,然後再送你回家?」
劉緒虎才要拒絕,潭雨翠又問:「劉老師知道你昨晚上住哪兒了嗎?」
劉緒虎低下頭,半晌才含混的咕噥了一句:「不,不知道…」。
「你放心,我不是個多嘴的人,不會把你在鎮上找女人的事兒告訴他。」潭雨翠擺擺手,給他吃過定心丸,又好聲好氣兒的問:「那我先帶你找個地方洗把臉?」
劉緒虎縮著脖子沉默了兩秒,然後老實的點點頭。
現在已經快晚上十點多了,村里能洗臉的地方不多,潭雨翠不想讓劉緒虎去自己家,村裡的公廁剛剛修好,還沒接上水管。
想來想去,也就只有村委會大院可以去。
潭雨翠帶著劉緒虎來到村委會門口,裡面亮著燈,她伸手推了一下大門,發現並沒鎖,便小聲招呼劉緒虎進去。
院子裡只有最頭上一間辦公室亮著燈,潭雨翠記得上次見鄭志遠,就是在那間辦公室。
公共衛生間在院子的西南頭,裡面也亮著燈。潭雨翠指指男廁門,示意劉緒虎過去洗臉,緊跟著又問了一句:「需要我幫忙嗎?」
劉緒虎連連搖頭:「不用,不用。」
潭雨翠找了個台階坐下,歪頭瞥了一眼鄭志遠的辦公室,也不知道他一天到晚的加班給誰看。
五六分鐘以後,劉緒虎從衛生間走了出來,臉上的土、灰都洗乾淨了,皮衣、褲子也擦過一遍,整個人比方才整潔了許多。
「我送你回去?」潭雨翠站起身,拍了拍屁股上的土,過去幫劉緒虎把歪衣領拉正。
「不,不用,不用。翠翠姐,我家離這兒就幾步路,外面亮著路燈,我自己回去就行。」劉緒虎縮著脖子不敢看她。
潭雨翠咂摸了一嘴,點點頭:「那,也行。要是害怕的話,我目送你一段。」
劉緒虎點點頭,兩人一前一後走出村委會大院的門。
潭雨翠沖劉緒虎揮揮手,等他走遠了,才對著他的背影冷哼了一聲:「我治不了老的,還對付不了小的?切!」
「你怎麼又一個人站在門口?」
潭雨翠正自言自語,忽聽身後有人說話,把她嚇了一跳。扭頭去看,鄭志遠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出來了,依舊穿著板正的黑色外套,臉上也是標誌性的和善笑容。
「怎麼?公家的地方不讓站?」潭雨翠沒好氣兒的反問。
鄭志遠聽了只是輕笑,搖搖頭沒接話,順著她方才的目光看過去,話裡有話的問:「誒?那個走路有點瘸的是劉緒虎吧?」
潭雨翠被他問的後背一涼,瞬間記起鄭志遠對劉傳剛點頭哈腰的那一幕。完了,就不該帶著劉緒虎來村委會大院洗臉,這狗官和劉家是一夥兒的。
心裡雖然已經開始打鼓,但面兒上不能露怯。
潭雨翠冷冷的瞪了他一眼:「關你屁事!」
第15章圍爐夜話
潭雨翠離開村委會大院,又遠遠看著劉緒虎進了家門,這才轉身回自己家。
剛一扭頭,身後忽然晃出個男人,一身酒氣,背著鼓囊囊的化肥袋子,差點撞她身上。
潭雨翠嚇得啊了一聲,等看清楚那人的臉面,這才驚訝的問:「劉二叔?大晚上的您這是要去哪兒?」
劉二叔看見她也很吃驚,揉揉發紅的眼睛,又把歪斜的化肥袋子往肩上顛了巔,這才苦笑著開口:「出去,再也不回來了!」
潭雨翠一頭霧水,朝劉二叔身後的巷子看了一眼,又瞧瞧空蕩蕩的村口,黑天半夜的也沒個車,難不成他要靠兩條腿走出劉家峪?
「二叔您喝酒了吧?說什麼氣話呢,天怪冷的,趕緊回家去。」
劉二叔只是搖頭,古銅色的臉皺出愁苦的溝壑。
「沒法兒說,沒法兒說…」劉二叔伸手捋了一把皺巴乾癟的脖子,顫聲道:「苦水都漾到喉嚨口了,說不出來,說不出來」。
他揉揉通紅的雙眼,擺擺手:「翠翠,你別問了,二叔走了,這輩子再也不回劉家峪。」
潭雨翠望著他蹣跚的背影,想追上去問問究竟出了什麼事,他這副樣子,很難不讓人懷疑他會尋短見。
「二叔!」
潭雨翠剛喊出口,劉二叔突然回過頭,沙啞著嗓音道:「翠翠,別聽你爹的話,劉緒虎不是個好東西,劉傳剛那一支就沒個好東西,你千萬別往火坑裡跳!」
劉二叔說完擺擺手走了,落寞的背影很快消失在夜色里。
潭雨翠嘆口氣搖搖頭,他走的這樣決絕,多半是鐵了心的,勸不回來。
吹著透骨的涼風,她一路小跑回了家,一進門正好迎上母親黃金鳳,劈頭蓋臉的訓斥道:「三更半夜的跑出去亂躥躥啥?你一個姑娘家也不知道注意安全,你知道村裡有多少老光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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