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惠晓得顾梓榆是一番好意,淡淡一笑,看向朱立轩,道:“二殿下,我不要……”
话音还未落,朱立轩就变了脸色,小脸皱成一团,打断道:“逗我玩还是怎的?瞧不上我的香囊不成?”
荣惠知道小孩子任性起来和难招架,灵机一动,忙改变方式,道:“当然不是,只是我觉得二殿下既然喜欢这桃果儿香囊,何不自己做一个,我宫里头的还有几棵桃树萌果,二殿下做几只香囊管够。但这么一来,二殿下拿一个香囊来换可不成……”
朱立轩正是贪玩年纪,一听,果然很感兴趣,眨巴眨巴眼睛道:“那我多拿几个同你换?”
荣惠傻眼,她哪敢,忙道:“不必不必,二殿下真有心,不妨……写几个字和我换吧。”写字总没什么忌讳了吧?
“写字?”朱立轩歪着头,眉头耸起。
荣惠扶额,不会这也不成吧,那她可再不敢招惹这等龙子凤孙了。
这时寝殿里头走出来一个宫女,道:“二殿下,太后唤您进去呢。”
朱立轩应了一声,走了两步,又回头瞧了瞧荣惠,抓着香囊嗅了嗅,露出舒心的笑容,这才进了寝殿。
见人走了,荣惠这才松了口气,顾梓榆见状,凑近低声道:“好姐姐,叫你逗他,这可圣上唯一的嫡子,平日里的谨慎劲儿哪去了?”
荣惠不好意思的笑笑,虽然她所作所为是有深一层思量,但也的确是因为朱立轩和她两个侄儿年龄相近,才少了几分谨慎,生了几分亲近和随意。
公私不分,的确该打。
不过今日被朱立轩这么一折腾,荣惠愈加怀念起两个侄儿的好处来。他们也是一般年纪,虽然调皮捣蛋,但也真心喜爱自己,环绕身侧,实在是让她开心。
荣惠心底微微太息,这是只有自家人才能有的那种温暖。
过了片刻,方才的宫女又出来道:“华婕妤,太后请您也进去。”
荣惠纳闷,这么多小主就叫她一个人去……但四周的小主并没有艳羡,反而有几缕看戏的嘲弄的目光投来。
顾梓榆颦眉轻声:“惠姐姐,想必是二殿下……”告状这两字隐去不提,荣惠也晓得。
好在荣惠身正不怕影子斜,落落大方的跟着宫女入了寝殿。
雍徳宫寝殿内独木通梁上,数条玉色宫纱重重累累,长长尾带拖曳至地。金纹兽足双耳还缸内湃着新鲜瓜果,这丝清香却被药味所掩盖过去。药味透过帷帐,一丝一缕淡淡散
开,殿内静谧得几近无声。
西太后当然是病卧在床,庄贵妃、懿妃、宁嫔三人一字排开,朱立轩则趴在床头。
因不知西太后用意何在,故而荣惠愈加小心,低眉顺目,一一请安。
“华婕妤,你过来让哀家瞧瞧。”西太后的声音软嚅,荣惠闻言沉声应是,忙上前几步,便见西太后面色略有疲惫,但却无太多病色,想来不是多大的病症。
西太后依然是和气的很,半倚着引枕,拉起了荣惠的手,开口正要说什么,却被外间芳蕊的声音打断:“太后,汤药呈上来了。”
西太后点点头,便有宫人将汤药端了来。
庄贵妃最靠近病榻,少不得伸手端药,上前来预备服侍西太后服药。
但西太后微挑眉头,只笑意盈盈的看向荣惠。
荣惠一愣,懿妃和宁嫔的目光也紧盯过来,庄贵妃端药的手一滞,便微笑的将汤药递给了荣惠。
西太后示意自己来服侍,这当然是对荣惠的一种抬举,但突如其来的抬举,让荣惠有些受宠若惊。好在她还稳得住,而这里的几个妃子更是见惯场面,并没有急于刺激荣惠几句。
从来都是别人服侍她,荣惠头次服侍别人却是难为。她把脸红了红,想起自己生病时候薛大夫人亲自吹汤药的样子,便有样学样,小心翼翼将勺子的汤药吹凉,递过去道:“太后请用。”
西太后露出满意之色,缓缓喝药,事毕,不忘赞一句:“华婕妤出身将门世家,举止却温柔得体,难怪轩儿喜爱。”
轩儿?喜爱?
荣惠一呆,转目看向一侧在西太后跟前还算乖巧的朱立轩,一时不晓得如何接这话头。
好在自有人接话,庄贵妃抽出帕子帮西太后拭嘴,一边道:“太后,华婕妤这般温和细致的性子,您可放心将二殿下交给她了吧?”
西太后点点头,道:“本来还以为华婕妤年纪太轻,是有些不放心的,但现在看来,华婕妤年轻些反而好,和轩儿也处得来些,说不定少些淘气。”
朱立轩被说成淘气,很是不服,不依道:“皇阿奶!”
众人皆笑,独荣惠一人笑得有些勉强,非是她工作不卖力,实在是她有一种被卖了还帮人数钱的直觉。
懿妃耳聪目明,颇为玩味的看着,一边道:“华婕妤还不明白么?太后不想把病过给二殿下,
所以想让我和庄姐姐帮着照看一些日子,待太后病愈,再接回雍徳宫。但二殿下却点名要你来照看,咱们这混世魔王的殿下,可难得说上谁好,华婕妤实在是有本事。”
荣惠原本猜了个四五成,现下是全明白过来。
她微微垂着头,轻声道:“太后,嫔妾初入宫中,位分卑微,又无养育经验,不敢担此重任。”说着,她又看了庄贵妃、懿妃,还有宁嫔一眼,道:“几位姐姐都是养育过皇子、公主的,论资排辈不应是嫔妾。嫔妾实在害怕照料不周,怠慢了二殿下,还请太后体谅嫔妾惶恐之心。”
“这……”西太后犹疑,其实不需荣惠说,她原来也是想在庄贵妃、懿妃、宁嫔里头挑一个来照看朱立轩,毕竟宫里头有生养的就这么几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