碧水天池边,有个小巧的亭子,拓拨骁命名为碧水亭。傅轻寒选择了这个亭子等候完颜君浩。晚风习习,树下,一抹倩影翘望。
“青儿,你确定话带到了吗?”傅轻寒低问,掩不住的焦急。
“我确定啊!”青儿道,“是不是完颜将军忘记了?”话音落,一个黑影从树下钻出来。
“娘娘,我让你久等了。”完颜君浩打掉粘在衣服上的碎草叶子,挠挠头,憋了半天想出这个称呼,“你约我到这来,是有什么急事要我帮忙吗?”说着话上下两眼将她看清,衣饰是极普通的宫女装扮,脸上有隐隐的疲倦,但那双眼,却光彩异常。
“完颜大哥。”傅轻寒欣喜地上前,笑道,“你不用叫我娘娘,再说了,皇上眼里承认的根本不是我这个唐美人。你叫我宛儿就行了。”看到完颜君浩眼里闪烁的犹豫,她低下头,“完颜珠是你妹子,我想,我叫你一声哥哥也不为过吧!”
“哪里呢,能让娘娘唤我一声哥哥,是我完颜君浩毕生的福气。”他还是没能改口。
“如果你眼里只认我是那个有名无实的娘娘,那宛儿今夜,也就不麻烦将军了。”傅轻寒面带薄怒,转身欲去。
完颜君浩急着拉住她的衣袖,一声“宛儿”脱口而出,可心里千万遍地否定,她不是宛儿,她是轻寒,他梦里的轻寒。傅轻寒才回嗔作喜,“这就对了嘛,大哥,你的伤好些了吗?”她看到他肩上缠着白布,碍于男女有别,不好替他查看。
“没什么事,小伤而已,战场之上,这样的伤疤是家常便饭。”听到她还记着自己的伤,他心里是甜的。傅轻寒却皱着眉,郁郁不欢。他的伤是因她而起,他在万剑中将她救下赤足寺,而她准备相求的事,又该如何向他提起?
“你有什么事?”他果真问了。
傅轻寒望着一池清水,叹气,“我本想你带我再去一次赤足寺,可你伤势依旧,我只求你带我与青儿出宫,我们自己去。”
“你们自己去赤足寺?”完颜君浩摇头,“那里怕已是反贼的根据地,你怎么能去冒险?”
“你忘了吗?那些反贼口口声声说认识我,像是我引诱拓拨骁上山送死。我也曾答应过柳姬,会去赤足寺救人,我在想,那里一定酝酿着一个天大的阴谋,而我便是这个阴谋最大的受害者。不管是为了傅家还是唐家,我都必须去亲探虎穴。”
“要不等等?我多备些人马,改日一同上去。”完颜君浩思量着,她们主仆二人上山定是行不通,反贼势力之大不容忽视,靠他一人也无法胜算。
傅轻寒苦笑,“可我怕等不到那一天。”
完颜君浩心一阵发酸,她在宫里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能不了然吗?可他又有什么办法?“我先带你出去,到府上再想想应对之策。”
三个身影隐入茂林深处。
热闹的燕京城,空气如此新鲜,傅轻寒的脚步越走越轻快,没有流连街道两旁夜市的吆喝声,猛不防一个乞丐迎面冲冲撞撞跌过来,“小姐,给点银子吧!”定睛一看,是个十五六岁的少年,衣衫褴褛,嬉皮笑脸地伸着双手问她要钱。她善心大发,侧头看向完颜君浩,完颜君浩一把将她抓到身边,低声道:“注意一点,我觉着今天的气氛很不寻常。”
傅轻寒本来愉悦的心忽然沉重起来,不寻常?难道今天的赤足寺之行又会是一场劫难不成?她警觉地将青儿拉近了一点。前头街道之上,又拥挤过来一大群江湖汉子,放纵大笑,比拳画指,完颜君浩左手护住傅轻寒,右手将宝剑抽出半分。走了几步又碰上十几个乞丐。正左右观望间,他的背被人敲了下。
“君浩,哪里去?”
“烈,你怎么在这里?”完颜君浩见来人是拓拨烈,舒口气,“感觉今晚的燕京很不太平。”
“今天人杂,因为飞红楼在举行花魁大赛。三年一次,各地的男人都纷纷来起哄。”看见傅轻寒素装站在一边,拍手笑道,“我说是哪个女人,原来将我哥哥哥的女人拐出来了!”心里万分疑惑,妃嫔出宫本是不敬,这个女人又怎么会和君浩一同出现?莫非,她身后是完颜家?
“你别瞎说。”傅轻寒见到他已是不安,拓拨烈城府很深,不像表面上看起来简单,在这撞见他恐不是什么好事,一扬头,“拓拨烈,若说诱拐当今皇上的妃嫔,你也有份呢!这事可不许给我捅露出去。”
拓拨烈裂嘴一笑,“皇嫂,你是在威胁本王吗?”
“我哪敢!”她得意地笑。
“如果想本王不把今天所见告诉皇兄,两位是不是要做个小东啊?宫里的红杏长到宫外,这事儿可不是说着完的。”拓拨烈油嘴滑舌,完颜君浩倒不在意,他们从小骑马长大,关系非比一般,笑道:“改日为兄请你便是,唐美人出宫这回事,你当没看见,成么?”
“这前面就是飞红楼,三年一次的花魁赛,没有道理不上去坐坐,君浩,你说是不是?这西单离你将军府甚远,你说回府谁相信?不是带我皇嫂到郊外去吧?不过那感觉才刺激。”拓拨烈笑得很暧昧。
“你脑子里别胡思乱想行吗?别用你那肮脏的思想去猜度别人。”傅轻寒叱骂,拉了拉完颜君浩的袖子。
拓拨烈一脸无辜,“我哪有乱想了?我什么也没说啊,皇嫂,你想到歪处去了吧?”
傅轻寒红了脸,啐他一口,“究竟谁乱想谁心里清楚!”
完颜君浩扑哧笑了,他一向稳重的人,那声笑却极是欢快,“好了,烈的性格便是如此,既然三年一遇,不如就去看看。此时人多,南山也不安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