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叫贾琏等到了一次绝好的机会。
这一日,已经好转了的林如海居然再次咯血,丫鬟们不敢拖延,忙将此情况分别告知了林默和林黛玉,两人便急急忙忙从各自的居室赶了来看视,见林如海的这一次突发病情虽然不如从前那么厉害,但是,旧病复发却是不好的征兆,叫林默和林黛玉两人心里都十分沉重。
贾琏听得消息,也忙赶了来,表面上亦是一派深切关怀的模样,其实他在心里暗思:终于快要嗝屁了?哈哈哈,再要等下去,爷的屁股都要把板凳坐穿了!
黛玉在屋内侍病,林默和贾琏就在外间和大夫说话。大夫自是说了一堆模棱两可的话来虚宽家属的心,最后,才说了一句老实话:病人有油尽灯枯的迹象,非药石之术所能及,不若家属尽早安排下后事,以防临时慌乱。听得林默一脸悲戚,贾琏则在心里暗暗忖度。
黛玉因为悲痛,再者她自己的身子也是怯弱不堪,侍病了一场之后劳累得不行,面上大有不胜之态。林默见父亲喝了药,此时已经沉沉睡去,便命丫鬟们搀扶着黛玉,让她回她自己的闺房歇息去。
林默和贾琏一起出来,因为心绪烦乱,林默一直没有说话。
恰在此时,一个小厮飞奔着过来,说:“大爷!大爷!张大哥来了!”
这小厮就是扫雪,曾经去过菱花巷为当时濒危之际的林默给淳于钊送口信的人,所以认识张爽等人。
林默心里有些讶然,要知道他已经多时没有收到过淳于钊的信了,还以为淳于钊已经渐渐淡忘了自己。林默前段时日曾经听街头巷尾有人议论说是皇帝亲自为缙王世子赐婚,当时听得林默心头感伤至极,后来林如海一病,家里事情一多,林默也没有闲心去打听后来的事情,所以,并不知道淳于钊那些不同寻常的经历。此时想到张爽能来,多半是奉了淳于钊的命令,想到此时该是淳于钊结婚的情浓之时,他却还没有忘记自己这个幼年的朋友,还派了张爽来问候,也算是有些情意的了,不枉认识了他一场,如此一想,林默心绪难明,又是感念,又是惆怅。
林默拱拱手对贾琏说:“琏二爷请自去歇息,我出去会会我的朋友。”便出去了。
到了前厅,果然是人高马大的张爽,正坐在一张楠木交椅上,喝着下仆们端上来的茶,脚边放着几个大包裹。
林默忙赶上前来,说:“张大哥。”
张爽不拘言笑的脸上马上露出难得的温和笑意,说:“小公子,好久不见啊。”
林默对这个从池水中将自己救起,并总是在危急时刻出现的王府侍卫有着自然而然的亲近感,特别是在被父亲的病情反复折磨神经的此时,更是如同见了亲人一般。
张爽对世子和林小公子的打小的感情十分清楚,而世子因着指婚而闷闷不乐的情绪也尽入他的眼帘,故而誓死效忠世子的张爽连带着对林默亦是视同主子一般。此时,他一贯的面瘫脸上飘着虽然淡却叫林默十分暖心的笑意。
两人说了一会儿话,林默才知道淳于钊此后的经历,听得目瞪口呆,又听说淳于钊要为那早死的苏家小姐守孝,林默不禁默然,因为林默很知道淳于钊这么做是为了什么,无非就是叫他放心罢了。可是,又何苦如此呢?淳于钊这一年可以打着“为妻守孝”的名义不娶妻,可是,明年没有借口了,他还不是要娶妻?总不能一辈子不娶妻吧?再说,娶妻不娶妻也由不得淳于钊,他的婚事他自己的父母都做不得主,还要听命于太皇太后或是皇帝的意思。今年的孝期,不过是拖时间罢了,到了明年,圣旨一下,淳于钊就要和一个现在尚且不知道什么来头的名门闺秀联姻,然后,生孩子,再然后,就渐渐地沉浸到家庭生活中,然后……把我忘了。
林默的思绪却被张爽打断,张爽提起一个包裹,打开来,居然是一支手掌般大小的灵芝。
张爽说:“世子听说林老爷的病急需一株千年灵芝,便派人四处去搜罗,最后听说寿王爷那里珍藏了一株,便亲自跑了去,千求万求地问寿王爷求了来,命我马不停蹄地赶来送与小公子,希望没有耽搁了林老爷的病情。”
听得林默马上眼睛发亮,一扫刚才的愁思,想到老父的病有望医治,更是喜色爬上眉梢。
张爽又打开另外几个大包裹,里面装着野山参、虫草、燕窝、天麻等等珍贵药材,又说:“这些虽然不比这千年灵芝珍贵,却也都是好的,世子说,等林老爷用了灵芝调制的药,病情好些了,还是要仔细调理身子,不可大意的。这些便先吃着吧,后面世子要是还得了好的,会再叫人送来,小公子别吝惜,只管给林老爷吃便是了。”
林默感动得不知道说什么好,只是口中连连道谢。
张爽说:“谢什么?我一个粗人,无非就是路上辛苦点。世子么,只要小公子顺心适意,世子便安心了。”
林默看着他了然的眼睛,也不好再说什么了,掩饰地说:“是,大恩不言谢。我这便去唤了大夫来合药吧。”
一时,大夫来了,对这传说中才有的采日月之精华,承大地之滋养,人之将死,可还阳间,疑难杂症,药到病除的千年灵芝啧啧赞叹不已,自称开了眼界。林默才不要听大夫废话,一声赶着一声地催着他合了药。
虽然还没有熬制成,林默还是想着赶紧先去和父亲说一声,叫他安心,有了这灵药,定是逢凶化吉。
话说这边贾琏和林默分手之后,并没有回自己住的客房,他想着林如海现在一则神志不清,二则身边无旁人,不禁暗喜天助我也,贾琏便脚尖一转,转了方向,又赶回了林如海的居室。丫鬟们见着是平常无事时常常来探视老爷的侄少爷,并不以为意,由着他进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