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总,姜导穿进墙里……不见了……”
“也可能是穿进了电影里……”
宋铁豹艰难的组织语言。
他真的很难形容刚刚看到的一切。
投影仪还亮着,画面定格在玻璃展柜里垂眸敛目的头颅上。她嘴角泛起清浅温柔的笑,神态极其自然,没有一丝一毫石质的冰冷僵硬。
宋铁豹认出这是姜导的母亲,已经过世多年的姜女士。投影仪效果很好,整面墙都是这张脸,房间里的灯还关着,宋铁豹有种被她注视的感觉,背后发毛,腿都有点哆嗦。
“……”原相离听完,沉默两秒,“我马上到。”
穿进墙里?穿进电影里?他不理解。
“砰砰——”影子站在墙前,敲了敲墙壁,是实心的,它试图像姜予安一样钻进去,却不得要领。
“你会说话了?”宋铁豹还记得影子的叫声。
影子沉默,它一直无法发出声音,就以为自己不会说话。刚刚太着急,直接叫出了声音,现在想重新尝试,已经做不到了。
姜予安就这么抛下它,独自去了未知的地方,这让它格外暴躁,想把墙敲碎,又怕姜予安因此出不来。
“原总来了,很快就到。”
宋铁豹眼睁睁看着影子蹲下来,将头埋在膝上,缩成一团,像个被抛弃的小动物。
哪怕对影子残留着几分恐惧,他语气也下意识柔和起来:“你别担心,姜导很厉害的。”
影子:“……”
它才没有担心,只是有些生气!
所有人都让影子跟着,姜予安却把它落下了!
“要不咱们把房间里的灯打开?”宋铁豹有点待不下去,他总感觉房间里有一道视线,正注视着他们。之前,他从来没进过这个房间,不知道姜导有没有注意到这个问题。
“还是算了吧……等原总来了再说……”
宋铁豹只是默默挪到门口去了,不时看一眼手机,度秒如年。
屏幕上的电影画面闪烁几次,又继续播放。宋铁豹纠结一番,决定看下去。如果姜导真的穿进了电影里,可能会出现在后续画面中。
*
阳春二月,草长莺飞,湖堤醉春烟。
街道上游人如织,说着“观音画像”一事——
当今天子为母贺寿,想求一幅观音画像,若得陛下征用,赏百金,封为“宫廷画师”。
姜予安跟随姜千澜进入这个世界,他们曾在一条光怪陆离的路上穿行,四周都是斑驳的色块,令人生出晕眩之感。等那些色块有了清晰的轮廓,变成这一幅春景,姜千澜就消失了。
游赏春光的行人穿着长衫襦裙,盘髻束发,偶尔也有穿着麻衣短褐的贫苦百姓挑着担子经过。
哪怕湖光明媚,微风习习,能闻到杨柳枝的清新香气,姜予安仍然生出一些不真实感。
天上的太阳明亮,却没有丝毫温度,越看
越觉得惨白,当他盯久了,周围的一切都开始褪色……直到他移开视线才恢复正常。
“姜府那位画师,不知道会不会动笔。”
“他如何配当宫廷画师,一个哑巴而已……”
“不过他画工的确传神,哪怕当不了宫廷画师,能有百金的赏赐也是好的。”
姜予安听他们提起姜府、画师,便一路寻去姜府。这个世界的人好像看不见他,对他异于常人的打扮视若无睹。
姜府世代书香,姜府这位老太君已经到了古稀之龄,仍然精神矍铄,身体康健,是出了名的有福之人。
她子女俱全,儿孙满堂,最有出息的长子在朝中当尚书,说起画像一事,便求老太君割爱,将一幅观音画像献给天子。
“那是府中养的画师二年前画的,如今颜青的画技愈发传神,不如让他画一幅新的。”老太君说。
“依母亲所言。”姜尚书拱手行礼。
姜予安直接走进姜府,穿过众多院子去找画师,也没有人阻拦。
画师是个年轻人,眉目清隽,身体不太好,有几分病色,应该是那些人口中的颜青。
姜予安站在桌案之前,静静看画师轻提朱笔,妙绘丹青,很快,一尊观音画像跃然纸上。
观音行走人间,有众生相,但众人都喜欢面容年轻、温和、慈悲的女子形象。颜青所绘的观音,眉眼神态,无一不符合人们对观音的期待,禅韵天成,美而神圣。画像上的脸与姜千澜十分相似,不过更温婉一些。
颜青画好之后,却将画像收起,重新铺纸,另画了一张,他竭力避免画出来的观音像与那女子相似,然而,珠玉在前,剩下的每一幅画都不够好。
等他终于画出一张勉强满意的作品,神态与女子有二分相似,但已经不会再让人联想到她了。
“怎么不要了呢?”
那些废弃的画被一双纤白洁净的手拾起。
她与姜千澜几乎长得一样,但她们是两个完全不同的人。如果说姜千澜是荒原上盛开的玫瑰,她就是温室里静静绽放的兰花。
画卷徐徐展开,她看出画的问题所在,再看向颜青,眼中漾起笑意。他苍白的脸上瞬间泛起绯色,连耳尖也红了。
“先生画的很好,不必刻意顾及阿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