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让,麻烦让让。”后面有人要看榜,主仆两兴奋万分地挤出人堆,忽见一个眉目秀美、看起来颇为古怪的公子等在那里,问道,“你们是状元郎的家人?我家主人想见你们。”
谢明娇主仆随那奇怪公子上了茶楼,见到一个身材苗条,比她高不了几寸的,更加奇怪的公子。
“公子,这位姑娘是状元郎的妹妹。”侍女用将功赎罪一般的语气,小心翼翼同萧珠儿说道。
萧珠儿高昂着头,垂下眼眸打量谢明娇,“你是谢绍宁的妹妹?”
谢明娇就没见过高傲到如此地步的人,不由微恼问,“你是谁?”
萧珠儿轻轻一笑,骄傲尽显、贵气天成,“我乃清河公主。”
谢明娇脸色一变,拜倒于地,“臣女见过公主殿下。”
萧珠儿没让她起身,只问着自己关心的问题,“你兄长,与那靖王妃什么关系?”
她兄长,与靖王妃?意识到靖王妃便是沈姝的那一瞬,谢明娇的话脱口而出,“沈姝是我谢家表姑娘,她以前勾引我兄长,还好我兄长没上当!”
她发过誓的,绝不再给沈姝半分脸面,她做到了。
萧珠儿明艳的眉眼深深拧了起来,“这样的下贱之人,居然也能入我皇族?”
谢明娇顿时觉得找到了知音,“对,沈姝就是个不知羞耻的下贱之人!”
萧珠儿没理会谢明娇的激愤,她也并不觉得谢明娇有与自己说话的资格,她只当这是能让她获得答案的工具。想了想,萧珠儿觉得哪里不对,“可我看见的,本非如此。是谢绍宁在同她拉扯。”
谢明娇没想到萧珠儿看见了,那她刚才的谎话算不算以下犯上啊?谢明娇心里一阵发慌,支支吾吾道,“沈姝……像狐貍精一样,总在迷惑我兄长。”
萧珠儿没深究谢明娇这含糊不清的话,想起方才谢绍宁伸手去碰沈姝的画面,她一阵心堵,冷冷道,“没有下次了。”
无论是沈姝勾引谢绍宁,还是谢绍宁纠缠沈姝,她都不允许。
谢府对沈姝的百般诋毁,最终传到了萧玦耳中,于是又一次礼部官员前来商议婚事细节时,他令岑文,将谢朗请到了浣月轩。
无需萧玦说什么,谢朗看到两侧架子上带血的刑具,已是头皮发麻,两股微战。
萧玦安然坐在桌案后,唇边噙着笑,悠悠问他,“可知毁谤皇亲,是什么罪?”
谢朗满头雾水,拱手求饶道,“求王爷明鉴,下官并没有毁谤皇亲。”
岑文在旁好心提醒,“未来的靖王妃,也是皇亲。”
说的是沈姝。谢朗头上冒出细汗,急速思索着自己的罪责,“那……下官也并未毁谤王妃啊……”顶多说她桀骜,这算毁谤么?
岑文又道,“大人好好想想,你没说过,你的家人说没说过,什么不中听的话。”
还真说过。不守女德,勾引表兄。他知道这些话及难听,可因为心中有气,没有阻止。眼下,却是伤了靖王的颜面。
谢朗后背生寒,立即跪在地上,磕头道,“王爷恕罪,下官立即让人澄清。”
萧玦笑出了酒窝,“大人以为,澄清便够了?”
“下官……下官……”真要让萧玦追究,何氏与谢明娇不死也要脱层皮,谢朗一狠心,“下官持家无方,回去便请家法!”
萧玦起身,寻了根带刺的短鞭,扔给谢朗,“大人记得不要手软,有这样惹是生非的家眷,妨碍的是你的前程。”
“王爷教训得是,教训得是……”谢朗拿了短鞭,浑身冷汗地离去。
毕竟这位大人远没有他的儿子聪明,岑文怕他不明白,边送他边嘱咐,“这是王府的刑具,大人用完了记得还回来,王爷要清点的。”到时候见没见血,见了多少血,萧玦统统知道。
他也并不觉得萧玦的处置重了,毕竟“不守女德,勾引男人”的流言,有时能将一个女子逼得寻死。谢府的女眷们活该。
谢朗这才醒悟过来,顿时觉得如坠冰窖。
五月鸣蜩。沈姝院子里的桐树,开始传出高低起伏的蝉鸣声。她便伴着这蝉鸣刺绣、学礼仪。
小小宅院的日子忙碌而安然,皇宫里,却是云波诡谲。
生气
五月二十,雨后初晴,惠风和畅,天子在琼林苑内,为诸位新科进士赐宴庆贺。
因天气正好,宴席设在风荷高举、杨柳依依的迭翠湖畔。良辰美景之中,君臣把酒言欢,一派盛世和乐景象。
萧玦也在,懒散坐在皇帝右侧偏下的位置,长指把玩着琉璃杯盏,颇有几分百无聊赖。他对这种宴席全无兴趣,如果不是皇帝相邀,他根本不会来。
既然在这,萧玦勉为其难多看了进士们几眼,毕竟以后说不定就有谁成为他手里的犯人。
萧玦俊脸带笑,眼神却冰冷,自带一股邪气,再加上恶名在外,这样看过新科进士们,直把人看得暗自发抖。
唯一镇定自若的是谢绍宁。他穿着状元郎的朱色松鹤纹长袍,眉目俊秀,脊背挺直如劲竹,无视萧玦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与皇帝侃侃谈着治国策。
也算个人物,没辱没当初沈姝的喜欢。萧玦寂静地想着,将杯中酒饮尽,又暗自揣测,自那日恐吓沈姝,他已经一个多月未与她见面了,也不知她有没有生自己的气——若是生气,也是应当的。
萧玦正想着,冷不丁听到谢绍宁忽然问,“不知靖王殿下,觉得在下说得可对?”
分明明面上没什么交集,这人忽然招惹他做什么。思绪被打扰,萧玦转头看他,唇角犹带笑,眼睛却微微眯起,缓缓道,“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