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氏以为她是恼恨自己拆散她和谢绍宁,所以阴阳怪气,难免又是一气。
谢明娇还恼恨于沈姝抢了自己出行的机会,但想到沈姝很快就要嫁出去,不再能碍自己的眼,又有些高兴。她教训道,“御史大人可是堂堂五品,你小心些,不要在他府上出丑。”
“表妹自己的女则读完了么?”沈姝漠然看她一眼,意有所指地问道。
谢明娇脸又气红了。
好在车夫过来禀报,“夫人,车备好了。”
沈姝转身便走,离开这话多的母女两。
而此时的刑部大牢,最深处的刑房里,两片亮瓦在房内投射出仅有的光亮,却又衬得阴影处更加晦暗。
萧玦便安然地坐在这晦暗里,空气中血腥味浓郁,他习以为常,喝着尚书大人斟的香茗,不紧不慢看向面前的犯人。
犯人几乎已经看不出人形,身上满是铁刺长鞭抽过的血肉模糊,胸口还有烙铁的焦糊印痕。
看人用盐水将人犯泼醒,待惨叫过后,萧玦缓缓问道,“现在可愿说了?”
人犯垂头不语。萧玦悠缓笑道,“听说南疆有一种秘法,用孩童新鲜剥下的皮,可做出世上最动人心魄的鼓。你兄长有一个儿子,不如我用他的皮,做一面鼓送给你可好?”
人犯咬牙,“你这个畜生,他才六岁!”
萧玦嗤笑,并不在意别人辱骂他,倒是一旁的刑部尚书忍不住斥道,“吃着朝廷俸禄,却意图将边关布防图送给异族的叛国贼,又有何资格说这种话?你们赵家的儿孙重要,边关无数幼童便不重要了?”
赵琦哑口无言,萧玦给了岑敬一个眼色,岑敬作势要走。只见赵琦眼皮和嘴唇剧烈抖动,象征着内心急剧的挣扎。
他嘶哑道,“不要,我说,我说!”
岑敬又停了下来,赵琦却又不做声了。
萧玦脸露不耐,他遇到过形形色色的枉法者,没一个能老老实实认罪招供的。
“放血。”
赵琦看起来不怕疼,萧玦换了一种方法。有人将赵琦的右手放了下来,用锋利的匕首在他手腕划了一刀,又将伤口浸入热水中。
殷红的血液混着污迹,在水中散开。萧玦左手支颐,右手手指轻点着桌面,缓缓笑道,“你说是你血流干的速度快,还是本王剥皮的速度快?”
岑敬配合地走开了。他要去看看别的人犯是否交代了什么。
而萧玦面前,赵琦脸上的肌肉抽动着,内心剧烈挣扎。死亡不可怕,死亡前的煎熬才最为恐怖。而岑敬又离开了。萧玦说要剥他侄子的皮,这个毫无人性的牲畜,一定做得出来这样的事!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一盆水已变得血红。赵琦逐渐虚弱,内心的恐惧、煎熬却更加激烈,竟让他额头冒出了汗,划过脸上的伤痕,又是一阵钻心的疼。
狱卒用力挤压人犯的伤口防止愈合,血流又快了些,赵琦一阵眩晕。他死了么?死了的人能不能活过来?他的侄子怎么样了?
耳边仿佛出现孩童的惨叫,令赵琦一个激灵。他最终崩溃,“我招,我招!布防图我给了陈婉!在一个首饰盒子里!”
事情终于有了进展,萧玦眼神犀利,坐直了些,“哪个陈婉?”
事到如今已无需隐瞒,赵琦混乱中控制不住自己的声音,喊道,“御史陈大人家的陈婉!”
萧玦起身,带着人马匆匆离开了刑房。
今日陈家办的,是陈御史嫡孙的满月酒。何氏带沈姝去了女眷房中,当面与夫人们贺喜送礼。
两人到的时候,小小婴儿正哭得脸色通红,陈少夫人抱着他哄,却怎么也哄不好。
何氏过来人,道了一句,“怕是肚腹不舒服。”
小婴儿肚腹不舒服是常有的事,如何解决却不容易。奶娘将婴儿接过去,按了按肚子,婴儿却还是啼哭不止。
沈姝医者父母心,走过去看了看,不忍小婴儿哭得快要背气的模样,低声道,“我略懂两分医术,可以试试么?”
陈少夫人与奶娘打量地瞧了瞧她,只见她温婉恬静,说话也温柔有礼,着实给人好感,便点了点头。
沈姝小心接过婴儿,轻柔地解开襁褓,伸出两指,小心地t在婴儿肚腹按揉。
她按的位置巧妙,婴儿渐渐止住了哭,好奇地睁开眼睛,胖乎乎的小手到处乱抓。
“好了,好了!”在场的陈家人俱是松了口气。陈夫人感激地看向沈姝,觉得她着实神奇,“姑娘医术高超,多谢!”
对方是长者,沈姝谦恭地浅浅一笑,“略献绵薄之力罢了,承蒙夫人不弃。”
于是陈夫人又向何氏直夸沈姝,说她人美心善知书达理之类。何氏面上应着,心里却着实不是滋味。
沈姝将婴儿还给她的母亲,站到一边,安静听夫人们说话,不着痕迹地观察着在场的人。她需要找,一个合适的病人。
很快她找到了,在她对面,一盆精心打理的盆栽旁,站着一个妙龄女子。那女子十六七岁,打扮精美,雪肤花貌,神情却有些憔悴,眼睛下、鼻梁上,有着乌黑的痕迹,显然近几日脾胃不和。
女子本在悄悄地打量沈姝,见沈姝看过来,受了一惊,连忙挪开眼,片刻后和自己身边的侍女低头耳语了两句,而后走出了房间。
她行走的时候,遇到障碍,会小心地伸手,护着自己的小腹。
沈姝心中有了初步判断,正思考着如何寻找理由去见一见这位女子,不料那女子的婢女,却悄悄来到了自己身边。
“我家姑娘,请姑娘出去一见。”更多的夫人来贺喜,房间颇显拥挤嘈杂,那婢女站在沈姝身边,恭谨地行了一礼,低声向沈姝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