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语无伦次,林夕倒也听了个大概,问道:“你不愿去北地,所以才说和老四有私情,以此留在京城?”
他就说嘛,这个时代又不流行闪婚,从一见钟情到私相授受,总得有个过程吧,哪有这么快的?
薛巧儿先是点头,后又惊恐摇头。
林夕知道她终于想起来,这事儿要是认了,便是板上钉钉的欺君之罪……不由暗叹一声,这种女孩儿嫁进宫来真的好吗?
他自己平素也是一副口无遮拦的模样,但他身份在这儿,下人听了假装没听到,太后听了付之一笑,宣帝听了……大不了锤他一顿。
即便如此,他说话大多还是过了脑子的。
可眼前这位,若没有根底,在后宫能活几集?
懒得再多说,摆手道:“你走吧。”
侧过身去摘杜鹃。
薛巧儿却没有就走,扶着树,抬头楞楞看着花丛间的少年,心里泛出无尽的酸苦。
芝兰玉树一般的少年,牵着衣袖,去够那朵粉色的杜鹃,探出衣袖的手指,比雪还白,比玉还美……
近在咫尺,却远在天边。
亏她那日回去,还悄悄打听他的消息,心疼他的境遇,被母亲警告后,还悄悄哭了几场,想着若有一日……定要好生待他……
林夕摘够了插瓶的花,一转身却见薛巧儿还楞楞站在原地,看着他垂泪。
皱眉道:“薛姑娘还有事?”
薛巧儿先是下意识摇头,忽然又想起自己此行的目的,抬头楚楚可怜的看着林夕,道:“求王爷替我和太后娘娘说一声……巧儿不想做妾,死也不做妾!”
林夕颔首:“可以。”
薛巧儿原已不抱什么希望,闻言难以置信的瞪大了眼睛,眼中亮起耀目的光彩,狂喜道:“真的?多谢,多谢成王殿下!”
她在京里呆的久了,也终于知道这位成王殿下,虽说无父无母,虽说名声不好,虽说和母族不睦,但太后和皇上是真的宠他,若他肯为她说话,便是皇后再不喜,也只能认了。
正要磕头谢恩,却听林夕道:“说来此事和我也有些干系,你又不是家里穷到卖儿卖女的人家,是不该沦落到与人为妾……
“老四那里,我去替你解释,太后、皇兄那里,我也会央求他们不治你的罪……”
薛巧儿愣愣看着林夕,忽然有点听不明白他在说什么。
“牧守一方是你父亲的职责,却不是你的职责,你既不愿去苦寒之地,那就待在京城好了。
“好在今天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你父亲官位虽不高,但有奉恩侯在,不怕寻不到好人家……最不济也有一生的锦衣玉食。”
薛巧儿狂喜的心渐渐回落,又沉入谷底。
心中狂喊:不对,不是这样的,我要的不是这个……
林夕道:“刚巧我家三缺一落在了母后那里,我去和母后说一声,也顺道接它回去……”
杜鹃虽好,却略显单调,他又挑了两支半开的牡丹摘了,才朝太后宫里走去,走没几步,就听薛巧儿一声呼喊:“成王殿下!”
林夕回头:“怎么?”
薛巧儿嘴唇颤动,好一阵才道:“殿下好意……但臣女……臣女实在舍不下四殿下……”
一句话出口,薛巧儿脸上已无半点人色。
“舍不得老四?”林夕对少女眼中的哀求视而不见,眼神冷下来,淡淡问道:“不是只想留在京城吗?不是死也不做妾吗?”
锦衣玉食尤嫌不足,一心一意只想嫁入皇家,做个高高在上的皇子妃,甚至还想要更多……
正途不通后,不惜自贱身份,承认和人有染——仗着和太后是血亲,仗着太后丢不起这个人,笃定太后无论如何都会为她出头,争下这皇子妃之位……
待事不能如愿,又将污水朝他身上泼,浑似他仗着权势,逼良为娼一般!
他就那么好欺负?
两句话一出,薛巧儿只觉得自己像是被当众扒了衣服,甚至扒了一层皮,赤1裸1裸的袒1露在少年面前,再不剩半点尊严。
嘴唇颤抖,说不出一句话。
直到丫头过来搀扶,才惶然发现,那少年早已离去多时。
这才瘫软在地上,泪落如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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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夕自然不会真的去找太后,薛巧儿自甘堕落,最觉得丢脸的人是太后,如今正是需要独处疗伤的时候,他过去做什么?看太后窘态么?
出了后宫宫门不久,便看见站在路边的林瑞。
“见过王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