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水榭,林夕意兴阑珊:“找个没人的地方坐坐,吵的我脑仁疼。”
都说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半点不差的,他自认已经尽力降低存在感了,却还是有狗屁倒灶的事找上门来。
端午看了一圈,伸手一指:“爷,您看那儿怎么样?”
林夕赞道:“眼光不错。”
端午指的地方,是湖边崖上一座三层的阁楼,他前几年还随宣帝上去耍过。
上面视野开阔,景致一等一的好,地方偏僻却又不算太远……绕过小半个湖就到了。
抬手招来管事,问上面有没有人,方不方便过去,万一冲撞女眷就不好了。
管事连声道方便,一面着人带路,一面安排人过去报信。
林夕婉拒了带路的人,别说他认得路,便是不认得,偌大个阁楼杵在那儿呢……与其身边跟个诚惶诚恐的下人,还不如自个带了端午悠哉悠哉的逛过去。
他专挑偏僻小路走,竟找到几分小时候探险的乐趣,时而寻到几丛娇艳小花,时而撞到一壁藤萝……
端午早顽心大起,自告奋勇在前面探路。
“爷,这里穿过来竟然又是湖边!之前一点都看不出来……这里风大,水声也好听,还有地方坐呢!”
“……咦,那边诗会好像散了……”
“啊,爷,这里有人……快,您快过来!”
林夕不以为意:有人有什么稀奇?既然专门设了休息的地方,想来也是一处景致,有人在这里躲清净再正常不过了。
还是加快了步伐:端午都已经嚷开了,再避开就不礼貌了。
走的近了却没听到端午和人说话的声音,倒看见湖边树下,躺着一个昏迷不醒、浑身湿透的姑娘,湿漉漉的乱发遮住脸,看不清容貌,但瞧装扮应该是来做客的谁家小姐。
林夕瞥了一眼迅速将头扭到一边,没有bra的年代,丝绸又轻薄,哪怕穿的层数够多,湿透后贴在身上也够呛……他那一眼,连姑娘肚兜上绣的荷花都看见了。
端午倒没这方面的顾虑,上前查看,道:“爷,还有气儿,应该没怎么呛水,不过冻的够呛。别看三月的天不算冷,但水却冰冷刺骨……这是不小心落水了吧?亏的她还能自个儿爬上来……这冻的,回去最少也得大病一场……”
林夕扯下披风扔给他,道:“想办法让她暖和点,能叫醒最好……我去找人。”
这时节,女孩家把名节看的比命还重,他在这儿别害了人家。
端午应一声,用披风将姑娘裹的严严实实。
林夕原路出去,快步钻出林子,迎面却过来一个人,浑身湿透,形色匆匆。
两人都是一愣。
“老四?”
来的正是兄弟中最没有存在感的四皇子林瑞,生母只是皇后身边的一个宫女,且生他的时候难产没了……虽养在皇后宫里,却不得皇后喜欢,俨然一颗长在宫里的小白菜。
林瑞比林夕更加错愕:“王叔?您怎么在这里?”
林夕见他目光向后看,问道:“湖边的姑娘,是你救的?”
林瑞点头,问道:“她现在?”
林夕道:“端午照看着,我去外面找人……”
林瑞道:“那我去看……”
林夕仿佛没注意,自说自话道:“姑娘家家的,怕她醒来骤然看见外男尴尬……你方才也是去找人了吧?没找到?”
林瑞扯了扯嘴角:“是。”
又伸手一指:“方才侄儿一个人沿湖散步,不想看见那姑娘从对面山崖下跌下来,且身边无人施救,只好亲自下水将她救了上来……原想着去找几个丫头婆子送她回去,不想这里过于偏僻……”
林夕回头看了眼,那边山崖离这边湖岸足有两百多米,想是山崖陡峭不好上岸,才游到了这边,赞了一句:“老四你好水性!”
又道:“我知道哪里有人,你随我一起去吧,正好你也要换身衣服喝碗姜汤……春日水寒,着了凉就不好了。”
不待林瑞回答,快步向外走,林瑞只得跟上,才走了没几步,身后传来端午的呼喊:“爷,爷,这姑娘醒了……姑娘你没事吧?爷!爷!”
身后端午大呼小叫,林夕无法,想着若那女孩醒了,能让端午搀扶着自己走出去倒省事……他一迟疑,身后林瑞已经转身大步冲了过去,只好也跟着过去。
那落水的姑娘已经坐了起来,额头乱发被拂开,露出一张惨白却不失明艳的脸。
许是刚醒来,脑子还不清醒,林夕到的时候,她正死死盯着林瑞,脸上似哭似笑,目光却像是淬了毒……一双手死死捏着披风,林夕都担心自个儿这件最贵的衣服之一,被她攥出个洞来。
林瑞皱眉:“姑娘你……还好吧?”
姑娘回神,低头惨淡一笑:“公子不该救我的……”
摇摇晃晃起身,上去两步,对两人福身一礼,道:“多谢两位公子和这位小哥的搭救之恩,只是小女早已定亲,如今此身已然不洁,再不敢苟活人世……”